她更觉得困窘了，实在不习惯应付不相熟的人，一时脑筋都有些混乱了。
芳妮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脚尖，准备尽快告辞，但下一秒，她突然皱起眉，鼻翼迅猛地阖动了一下，把呼吸到的气息深深吸进肺里，动用全身亿万个感觉神经仔细探察。
然后，她仿佛被电击了，心底不由一惊。
——又是这股香味。新的香水，但换了佐料，精髓也依然是那微醺的，媚药似的味道，令人闻之欲醉。
是真的，他就在这里，从刚刚开始，一直都在，并不是她的错觉或者幻想。
芳妮立即循着气味的来源扭过头，看向了不远处。
那位刚刚带头给她鼓掌的油头墨镜口罩怪人正站在教室门口，抱着自己的手臂，长腿悠然交叉，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对上她的视线后，他那被假发半遮住的上挑细眉以她熟悉的方式跃动了两下，就像在捉弄她一样。尽管被口罩挡着，她看不清他下半边脸的表情，但她直觉地感觉到，他正在发笑。
芳妮完全确定了，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眉飞色舞，脸上充斥起兴奋的血红，为这份意外而欣喜若狂，激动得差点儿飞了起来——倒霉个屁！今天是她福星高照的吉利日。
而那个狡黠的男人达到了惊动她的效果，两道女气的漂亮眉毛又是戏谑地一扬，忽然放下手臂，二话不说地转身溜走了。
她愣了愣神，一下子急了，也顾不上再理会那位教授，随口了丢下一句“再见”，便疯也似的追了上去。
走廊里的学生人来人往，各自赶着换教室上课或者离开学校，她左右四顾了一阵，这才找准了那个高挑的背影，调整好滑落的书包背带，跌跌撞撞地朝他直冲过去，半途差点被废纸绊倒在地，又几乎和别人迎面撞了个满怀。
男人脚步很快，他明显感觉到了她的跟随，回头瞥了一眼，却并没有停止或者放慢速度的打算，反而一路向前，越走越远，像是要把她甩掉，又像是在故意逗引她。
芳妮焦急地皱了皱眉，一边疾走，一边出声制止：“喂，停下。”
对方充耳不闻，两条迅捷的大长腿移动得反而更快了，甚至慢慢小跑了起来，就跟玩捉迷藏似的。她仿佛看到男人那裹在牛仔裤下前后摆动的翘臀上长了个兔子尾巴。
穿过了整条走廊，人声和脚步的喧嚣逐渐稀疏，被远远抛在了身后，到了接近后楼梯口的位置，芳妮总算提高了音量。
“前面那个穿黑衣服，牛仔裤，戴着可怕的假发的葡萄牙人立刻站住！”
在楼梯口前，这只顽皮的兔子总算乖乖停下了。
接着，他缓缓转过身，慢条斯理地抬起手，摘下了口罩，终于暴露出半张脸的精美线条，那两片性感的弓唇也旋即勾起了一抹顽劣的笑意，连带着他细鼻梁边的黑痣也一起在笑。
芳妮也忍不住快乐地露齿而笑，用跳舞的步子逐步走近他跟前，抬起头，透过深色的墨镜片，一眨不眨地盯住他发亮的棕眸。
“不愧是我最爱的小龙。”克里斯蒂亚诺递了个俏皮的眼色，顺手将装头发的吊坠从衣服里取出，挂在外面。“这样你也认得出我。”
她高兴得头昏脑涨，一把拉住了他的双手，用热切发烫的目光仰视着她那高大英俊的完美情人，眼里闪烁着一颗颗晶莹的亮片。
“你干嘛打扮成这样过来？”她歪着头问，“你不是说放学才来接我吗？”
他浅笑着耸耸肩，轻快地说：“我等你等得太寂寞了，又没什么事干，正好我这辈子还从没上过大学，那就体验一下陪你一起上课呗。”
芳妮开心又懵懂，而一想到刚才他一直在暗处陪伴着她，注视着她，她心房就酸酸胀胀的，快要溢出热乎乎的蜜糖了。“就为了这个？你还真会玩儿。”
克里斯蒂亚诺轻笑了一声，亲昵地抚上她的脸颊，柔声补充道：“也不止是好玩——你第一次当名人，肯定不习惯，我整天都不放心，所以也必须要当一回陪读家长。”
她怔了怔，默默抿紧唇，更是喜不自禁，呼吸越渐急促起来，心头欢乐的火苗烧得哔哔剥剥响——今天真是个好日子，什么都是好的。
然后，她得意洋洋地对他翘起了下巴。
“其实你根本不用为我担心，是吗？”她说，“我应付得了。”
克里斯蒂亚诺忍俊不禁，嘉奖似的吻了吻她的嘴唇。
“是的，好极了。”他宠溺地轻抚着她的脑袋，好像想起了她课上的当众告白，又高兴地吻了她一下。“我为我的女朋友骄傲。”
芳妮越看着他，越控制不住奔腾的热情，喜笑颜开，猛地踮起脚，勾住他的脖子，用尽力量深吻上了他。
他在她唇间低声笑了笑，搂着她的腰，将她一点点揽入怀中，温柔地给予回应。他的墨镜压在了她的鼻梁上，假发也刺着她的额头，多少不太对劲，但他的味道还是一样那么甜，那么柔软。
他们不歇气地吻了很久，嘴唇短暂地分开之后，含情脉脉地互相凝视一阵，再继续吻下去，甜蜜的感觉和面包一样不停发酵膨胀。
良久，这个绵长的深吻终于结束了，她的脸颊和发烧一样热烘烘地发烫，克里斯蒂亚诺则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理着她的头发，忽然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问了她一个问题。
“那么，你真打算继续上这个白面教授的课吗？”
她呆了一下，老老实实回答：“下学期，课时合适的话，大概。他水平还不差。”
克里斯蒂亚诺静默片刻，若无其事似的推了推墨镜。芳妮觉得他看起来有点不爽。
“我觉得他不是个好老师。”他面无表情地说，“心胸狭窄，还想让你出丑。”
芳妮奇怪地打量了他一会儿，仔细研究他的表情，不错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忽然间咧开嘴，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
“你这种反应，怎么像是吃醋？”她揶揄说。
克里斯蒂亚诺不高兴地扭过头，嘴唇微嘟着，发出一声闷闷的轻哼，并以傲慢不屑的态度摆了摆手。
“你最喜欢以貌取人，而这家伙又不怎么漂亮，我有什么可吃醋的？”
虽然这股醋劲儿在她看来多少有点莫名其妙，然而这丝毫不影响他的可爱娇气。于是，她忍不住咯咯轻笑，抱着他的脸，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眼里漫溢着深情。
“对极了，和大美人在一起久了，我已经容忍不了凡夫俗子了，现在我对除你之外的任何人都不会有兴趣。”
葡萄牙人的脸色马上阴雨转晴，握着她的手，冲她甜甜地一笑，一排洁白的牙齿莹莹发亮。
“我知道。”他自得地挑眉，“任何男人和我一比，都相形见绌。”
她好笑地白了他一眼——显然，她和那女同学说的话，他该听的都听到了。忽然，她又醒悟到他当时的偷袭，猛地沉下脸，用手指弹了弹他的脑袋。
“你刚刚干嘛要掐我？害我以为是变态。”她埋怨说。
“变态？”他嘴角一撇，似笑非笑，“我每天晚上都和一个变态睡在一起。你能掐我，我为什么不能掐你？”
她红了红脸，无法为自己的猥琐癖好辩解，只得默不作声。突然，她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将视线移到他的腰下，立即伸手意欲袭击。
而克里斯蒂亚诺反应灵活，马上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嬉笑道：“你还想来？看看谁能赢——”
她尖叫了一声，立即向后逃开，又被他步步紧逼，跟他又笑又推又打，你进我退，快活地嬉闹了起来。
“停止，你是大明星，注意你的举止，克里斯——”
“你还是大明星的女朋友，你不该注意么？喂——又在往哪儿摸？”
“意外，意外，不是故意的——停！大家一起停！”
“不，没那么容易，你这条小恶龙，该被好好教训一下了。”
他们追逐笑闹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楼梯口，好像一个小小的音乐盒里容纳着欢乐和幸福的旋律，循环流动演奏。过了一会儿，克里斯蒂亚诺总算一把逮住了她，张臂一抱，将她牢牢禁锢在怀里。
“你逃得过我吗？”
“啊，够了，够了。”她一边笑，一边推搡，忽然转过了头，向走廊看去，面色不由一变。“噢，真的，停——你看那边。”
他依言看去，发觉原本安静的走廊不知不觉已经聚集起了好奇的学生，还有人悄悄举起手机拍照。他眯起眼睛，观察了一会儿这些人的反应。
“嗯，有趣。”他咧嘴一笑，“他们似乎还没认出我。”
她惊了一惊，难以置信地瞪着人群。
“那他们就以为你是个无关的人，不是罗纳尔多？”
“嗯哼。”
“那他们觉得我现在在出轨？”
“可能吧。”
“什么，这也行？！”
克里斯蒂亚诺失笑着搂住她的肩膀，大大方方地带她走出了楼梯口。
“别慌，随他们去吧。”
芳妮下意识地靠在他身上，默默追随他的脚步，脑子里一片纠结乱麻，感觉滑稽又荒谬。
——罗纳尔多女友热吻神秘男子；罗纳尔多女友与男同学亲热打闹；C罗被戴绿帽子了；刚见完家长就要分手……
克里斯蒂亚诺倒是好像什么也没想，面不改色地牵着她的手，带她离开了教学楼。
炽热的阳光泼洒下来，绿化带的树木也反射出耀目的白光。他泰然自若地拉着她穿梭于人群之中，毫不在意四周不时投来的注视，以及身后带着手机跟踪的小尾巴，就和平时与她在小区散步时一样安定自在。
到了克里斯蒂亚诺停车的地方，有几个尾随的无聊傻瓜肆无忌惮到离他们只有不到两米的距离。
“你今天肯定很烦了，是吗？”他轻柔地笑道，替她拉开了车门，“现在可以回家了。”
她从茫然中回神，感到了一股暖意，浅笑着点点头，坐到了副驾驶上。
克里斯蒂亚诺正要上车之际，有一个人似乎认出了他的轮廓，倒抽了一口冷气，颤抖着伸手指向了他。
“他好像就是——”
其他人奇怪地扭头。“谁啊？”
克里斯蒂亚诺顿了顿，微笑着向他们看去。
“好问题。”他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到底是谁，能抱着罗纳尔多的女朋友，带她回自己的家，还不被马上扭断脖子呢？”
周围鸦雀无声，而他则悠然摘下了假发和墨镜，在一片整齐的抽气声中咧嘴一笑。“大概就是罗纳尔多本人吧。”
发动引擎，踩下油门，跑车远远驶离了大学校园，世界霎时清净了许多。
芳妮拿出手机，又忍不住开始上网。
她上午在教室自习时被偷拍的一张照片已经在INS上流传开了。尽管这个角度拍得她不算丑，然而由于她的婴儿肥有些突出，显得面相更稚嫩，结果有人说她看起来像小学生而不是大学生，有人嘲笑克里斯蒂亚诺恶趣味，过分的还说他恋`童。哪怕称赞她是漂亮姑娘的，也有不少得加个转折——但不太成熟，和罗纳尔多不怎么般配。
“太夸张了吧？”她嘀咕说。
克里斯蒂亚诺在红绿灯前停下车，笑问道：“你看到什么了？”
芳妮很郁闷。她觉得她并不算长不大的娃娃脸类型，就算白人显老，亚裔显小，也不至于离谱到这个程度。
她扭过头，认真地问：“我看上去不是个成熟女人吗？”
他霎时一愣，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用为难的表情看着她。
“说实话？”
“实话。”
“那好吧。”他露出一种老父亲看女儿的怜爱目光，“说实话，第一次和你睡觉的时候，我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犯罪。”
她顿时阴沉地拉长了脸，气急败坏地说：“我早就成年了！”
“那也还是个没女人味的小姑娘。”他毫不客气。
芳妮不服气地瞪着他：“很多人问我要过电话号码。”
他嗤之以鼻：“大部分都是和你差不多大的小男孩吧？”
她本想驳斥回去，然而仔细想了想，她认识的男同学也没几个超过二十岁的，一时也不知如何反驳，只得气鼓鼓地别过了头，看着车窗外变幻的风景，闷闷不乐。
见此，克里斯蒂亚诺失声笑了起来，突然抽走她的手机，直接关掉了那些网页，把它随手塞进扶手箱。
“不管你是女孩还是女人，我都已经不可自拔地爱上你了。”他好声好气地说，轻柔地握住她的手，“至于别人怎么说——管他们去死。”
她不说话，脸颊微红着，美滋滋地翘起了嘴角，默默与他十指紧扣。
他将她的手拉到唇边，轻轻一吻，微笑道：“今天让你开心一下，怎么样？”
芳妮眼睛一亮，向他投去灼灼的目光。
“什么？”她期待地问，“让我进你的后门？”
他一愣，好气又好笑，狠狠拍了拍她的后脑勺。
“不，让你吃一顿好吃的——别这个表情，不是吃我！”
芳妮捂着自己的头，失望极了，不过很快又振作精神。
“炸鸡？”
然而克里斯蒂亚诺眉头一皱，无情否决：“这个不行。”
她又垮下来了。“薯条？”
“不行。”
“芝士火锅。”
“不行。”
她咬着嘴唇，发泄地说：“甜筒冰激凌！”
葡萄牙人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露出一个慈爱的微笑，马上让她发不起脾气了。
“披萨。我们一起吃。”
芳妮只好认命——总比水煮鸡胸肉强。“好吧。”
看她一脸不高兴，克里斯蒂亚诺莞尔一笑，凑近身子，补偿给了她一个甜甜的吻。“好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我挺想往长了写
但以往的套路总是越写的长越往后越没人看没人说话了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