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位扬声打断石建中的话,大嗓门道:“我说老石你是不是有点毛病?咱科学家同志们一天都没吃啥东西了,你就非得在吃饭前说羊粪么?!”
他爽朗的调侃逗得众人都轻松笑起来。
石建中“哎呀”一声,“瞧我这……张主任、各位同志,今儿这都是特地为你们准备的,这一路真是太辛苦你们了!我这也不唠叨了,大家伙赶紧先吃着吧!”
用木桌拼接出来的大桌上,零零碎碎摆了十好几只菜碗,但真正的硬菜却只有正中间的那一碗午餐肉。
看分量大约是从两个罐头里扒出来的,凑了成人巴掌大小的碗,根本不够在场人分的。
但这,已经是基地里目前最好的口粮了。
因为地理位置太过偏僻,道路又不好走,各方面补给都十分困难。
不过众人也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公主少爷,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加上一路奔波的也确实都已经饿了,于是纷纷拿起碗筷吃起来。
庄星苒端着碗扒了口糙米饭,刚一嚼便顿了顿。
——没熟。
高原地区低压缺氧,水的沸点随之变低,米饭也难以熟透。
庄星苒只停顿了一下,便接着咀嚼起来。
身边的人也皆是如此。
因为就是这样半生不熟的米饭,基地里最困难的时候甚至都吃不上,只能去找骆驼草籽充饥。
比起当初基地开拓建设时的条件,他们现在已经好上了不少。
吃完饭,石建中搬来一筐外皮已经不怎么新鲜了的桔子,一个一个亲手送到庄星苒等人手中。
最后,他笔直站在原地,庄重地朝众人敬了一个军礼,沉声道:“感谢各位的到来,辛苦了!”
水果在基地是稀罕物,大家伙半年都难得吃上一回。
这一小筐,是石建中一个月前得知首都的科学家要来,从自己的津贴里扣出款项,托补给队捎上来的。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冠冕堂皇的话,但对这群放弃首都的良好条件、背井离乡来到这座艰苦高原的科研工作者们的敬重,全都装在了这一个小小的、并不新鲜的桔子,和一声朴素的“辛苦了”之中。
因为条件有限,只能几个人一起住大通铺。
庄星苒、康以馨、赵莉和陈雪芳四个人住一间屋子。
房间里除了床,就只剩一张缺了角的破木桌,上面摆着个已经灌好了热水的保温壶,只勉强够她们喝,哪够洗漱?
几个姑娘商量着省出两杯热水,将就着擦了把脸。
夜间温度比白天还要低上许多。
姑娘们把带来的棉衣扯开压在棉被上,几个人紧紧挤在一起,过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冰凉的手脚有了点温度,随后伴着窗外呼号的风雪慢慢陷入睡眠……
半夜,陈雪芳突然发起了热,并开始上吐下泻。
她本来就因为不舒服没吃多少东西,吐到后面只有黄水,毫无气力地躺在床边,脸色苍白,眼睛却因为呕吐而布满血丝。
在高原上感冒发烧是很危险的,万一感染病毒发展成为肺水肿,严重时甚至会休克或死亡!
庄星苒匆忙披了件衣服去找人,但基地的医生也没有多好的治疗条件,只能开些退烧药,嘱咐多休息、多喝水。
陈雪芳虽吃了药,发热症状却没有缓解多少。
庄星苒三人只好轮流替她物理降温,直到东方既白,外面响起整齐划一的操练声,陈雪芳才终于幸运地退了烧。
来到基地的第一夜,就这么手忙脚乱地过去了。
翌日,确定陈雪芳状态好起来,睡眠不足的三人才顶着硕大的黑眼圈,匆匆赶往工作室。
到了地儿才知道,队伍里有高原反应的人不少。
胸闷头晕,心慌气短,让大家的工作效率呈直线降低,但即便这样,仍旧没有一个人喊苦喊累。
头晕了,就闭眼休息会儿,感觉舒服点了便拿起纸笔继续算;
气短,就跟着操练队伍一起锻炼,慢慢把体质提上去。
就这么坚持了大半个月,众人才基本适应基地的高原气候。
而这,却仅仅只是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