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个方法也行不通。同学聚在一起聊天，一见到她走过去，立刻唯恐避之不及地散开，不是绕着圈走就是当听不到，少数几个态度差的，没等她说话就使劲地摆手，嫌弃几乎写在脸上。
好不容易有一个人肯听她说完，也只是一脸同情地说：“醒醒，别做梦，你就算写了情书也没有人会收的。这学校里，谁不知道你是个单身狗？”
方芷慕：“……”
差点忘了，你们这学校日常歧视单身狗。
难道真的要自己硬着头皮写吗？
回到座位上，她再次陷入沉思。因此没有留意到，原本面窗生闷气的小幽灵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来，豆豆眼默默地注视着她。
小幽灵脑袋上蘑菇已经恢复正常大小，此刻正毫无规律地晃动着，仿佛在纠结什么。
过了好一会，小幽灵终于下定决心。它跳下窗台，慢悠悠地飘到方芷慕面前，啪叽一声落到了草稿纸上。
方芷慕一愣：“怎么了吗？”
小幽灵那双豆豆眼瞅了瞅她，默默地伸出一对小短爪子，吃力地从课桌里拖出一本书，放到桌面上翻开。
完了之后它又瞅了方芷慕一眼，沉默片刻，抱起旁边的笔，动作沉重地开始划线。
方芷慕一看，小幽灵翻开的恰好是情书栏目，她问：“你是在帮我吗？”
小幽灵不想说话。
划线完毕，它丢开笔，背过身去继续当蘑菇。
——圆润的背影上，写满了壮士般的悲愤和悲凉。
方芷慕：“……”这又是在上演哪一出？
不过小幽灵的行为她还是能看懂，她温声说：“谢谢你。”
虽然这小东西奇奇怪怪还任□□耍生气，但还是个好辅助系统。
听到这话，小幽灵并没有动，脑袋上的蘑菇却悄悄挺直了腰板。
在小幽灵的帮助，方芷慕不再是两眼一抹黑。她紧赶慢赶，堪堪在上课铃响之前，写完了一封情书——如果纯摘抄的玩意算作情书的话。
毕竟她真的无法理解，诸如“我痛恨你为什么在我身边，我想把你塞进我心底，这样我荒芜的心灵才拥有生机，长出鲜血般娇艳的花”之类的东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这真的不是什么恐怖故事吗？
方芷慕刚写完，前桌就回来了。她跟对方打听校草的消息，前桌告诉她：“我刚刚去问了一圈，他们说校草的情况不是很好，好像还在昏迷。”
“能去探望吗？”
“可以的，我们准备放学后一起去，你要一起来吗？”
相比起班上的同学，前桌的态度算得上友好，大概是今天的交流让她对方芷慕产生了改观。
方芷慕询问了系统，确定校草昏迷不影响她送情书之后，答应了下来。
前桌回来后，老师也进来了，这节课是教导恋人之间的相处小细节。方芷慕并不打算听讲——如果顺利的话，她今天就可以离开游戏了。
再见了，恋爱脑们，希望再也不见。
方芷慕看向今天的小功臣。对方依然背对着她，只是脑袋上的小蘑菇悄悄探过来，仿佛在偷偷摸摸观察着什么。
她压低声音问：“你要一起去吗？”
方芷慕这话只是随口一问，却没想到刚说完，小蘑菇猛地僵住，随即幽灵团子缓缓转身，两颗琥珀似的眼珠子盯着她看，两行液体突然掉了下来。
透明的泪水就像开闸的水管，哗啦哗啦的，眨眼间就流得满课桌都是。
也不知道它小小一团，哪来这么多水。
方芷慕反应极快，抄起桌面上的情书塞进书包。看着一团狼藉的课桌，她揉揉眉心：“你这是在干什么？”
她又没有欺负它啊。
小幽灵泪汪汪地看她，它努力把泪水憋住，然后控制着在课桌上形成一行字：“不准去！”
方芷慕刚想说什么，就见到那透明的液体迅速变形——“QAQ”。
讲台上慷慨激昂的声音飘过来：“……当你和恋人出现分歧时，应该怎么做？很简单，哭就行！这个世界上，没有比眼泪更有用的必杀技了！”
她：“……”
尽管小幽灵全身心贯彻了‘你敢去就哭给你看’，方芷慕依然没有动摇。放学铃一响，她就拎上收拾好的书包，跟着前桌走了出去。
——冷酷无情的背影，堪称渣男典范。
小幽灵不得不跟在她身后，它快气成球了，却依然得不到一个眼神，可见必杀技不是对谁都有用。
探望的人一共五六十人，出乎意料的多。等集齐之后，他们先是买了探望礼物，再去到医院，不过在前台的时候，他们果不其然被护士拦了下来。
护士很尽责：“你们人太多了，不能进去。”
领头的学生也很为难：“我们只是探望一下，很快就离开，不会闹出多大动静的。”
“那也不行，病人刚刚脱离危险，需要安静。”
双方争执着，医生过来了，听完前因后果之后说：“让他们进去吧。”
护士为难道：“可是主任，病人家属那边……”
“家属已经同意，”医生说，“她很感激这么多人来探望她的儿子，也能体会大家的心情，所以没想阻拦。”
只是人数也实在有些多。于是医生跟他们商议了一下，让他们分批进去，总时长不能超过半小时，避免影响到病人休息。
同学们也很自觉，迅速地排好队。他们动作安静，神色肃穆，有条不紊地一个个进去，仿佛在进行一项神圣的仪式。
只有被排挤到队尾的方芷慕格格不入。
她看着神态自若的朋友们，又看向没察觉不妥的医生和护士，再度明确了自己要尽早离开游戏的决心。
——坚决不要融入这个不正常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