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谎?世子爷这话,我怎么听不太明白?”
挑眉看向夜晟泽,洛白漫不经心的应着,正巧这时候小二来上茶。
不想让人打扰,夜晟泽接了茶壶,便让小二出去了。他自己涮了杯子,为洛白斟茶。上好的明前新茶,如清溪入谷,涓涓跌入钧窑白瓷盏里,伴着腾腾的水汽,泛着清冽的茶香,沁人心脾。
夜晟泽一边倒茶,一边玩味的看着洛白,“这就咱们两个人,你又何必跟我装糊涂?”
夜晟泽话音轻飘飘的,就像那袅袅水雾似的,仿佛能随风飘散似的。可是,洛雪却从中听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通透凌厉。
这与他之前的轻佻之态完全不同。
洛白有些好奇,抛开风流纨绔的面具,夜晟泽还有多少面?什么样的他,又才是最真实他?
心里想着,洛白缓缓端起茶盏,轻轻的抿了一口,“果然是好茶,凝神静心,让人清明。”
“所以,你这是承认了?”
洛白闻声笑了笑。
夜晟泽说的不错,刚刚她在大堂上,的确说了谎。或者更确切的说,是她有所保留。
她在画舫和小船上,的确发现了刮痕,那刮痕也确实与夜晟泽金丝香囊的痕迹相吻合。可是,金丝香囊质地偏软,若说碰巧钩花了画舫内地毯上的绒结,那还说的过去,可若说金丝香囊会在画舫和小船上,留下足可以让她拓印的刮痕,那就说不通了。
至于那根黄金丝,也的确是从小船上找到的,是夜晟泽腰带上的东西。可错就错在,能被人用来制作软甲以防兵刃的黄金丝,并不会那么轻易的被钩断。小船上一处不显眼的粗糙缺口,就刮断了黄金丝,更是笑话。
这两样证据,虽都是在现场发现的,能证明夜晟泽清白,但却又都各自存在一些问题。
可在大堂上,她只说了表面,深层的疑点她只字没提。
崔雍也许没看出了破绽,也许是看透了没有说破,给了皇上和永亲王面子,做了顺水人情,总之是让夜晟泽从京兆府大牢里出来了。
只是洛白没想到,夜晟泽会发现这中间的端倪。
果然,天意也是有道理的。
夜晟泽不简单。
更难得的是,他可以不避嫌疑的将事说破,倒也算是坦荡。
或许有一日,当那些陈腐的旧事一点点被挖掘出来的时候,他也能毫不避讳的替她说一句“冤枉”。如果是那样的话,那老天对她的指引,也算是这世界对她最大的善意了。
脑子里思绪飞扬,一时间,洛白神游天外,有些失神。
夜晟泽将洛白的模样看在眼里,他放下茶壶站起身,身子微微前倾,越过桌子靠近洛白。
脸贴的很近,洛白身上淡淡的体香,萦绕在他鼻间,似乎要痴缠出一个缠绵的梦。她的皮肤很细腻,唇不点儿红,眉不画而黛,她的耳唇上有一颗米粒大小的红痣,与珍珠白的耳坠相呼应,颇为可爱。她不开口,迷蒙着浅淡水雾的眼中,却仿佛含着世事沧桑,带着无尽的愁绪,让人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夜晟泽瞧着,他眉眼含笑,大手缓缓勾上了洛白的下颚。
洛白陡然回神,“你……”
“看着我失神,莫不是真的看上我了?”浅淡的热气,随着暧昧的话语喷洒在洛白的脸上,同时,夜晟泽的俊颜又靠近些,“难不成是因为心疼我受不得牢狱之苦,所以才无所不用其极,哪怕是谎话连篇,也在所不惜?”
洛白微微后仰身子,避开夜晟泽的手。
“世子爷,我说过的,你不用在我面前故作风流,这对我没用。当然,你也放心,我虽然有求于你,想让你承我的情,可也不至于为了私利就枉顾人命,胡说八道。谎话连篇,无所不用其极这种话,我受不起。”
“那在堂上……”
“我只是找到了凶手想让我找到的证据,说了凶手想让我以为的真相。”
一边说着,洛白一边微微伸手,在夜晟泽的肩头推了推,让他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两个人的距离拉开,少了那份暧昧的压迫感,洛白的心也随之平和了不少。
又喝了一口茶,之后洛白才轻声继续。
“想把你从京兆府大牢里捞出来,并不困难,可难的是让抓住凶手,让死者安息。”
柳如月死的蹊跷,可凶手似乎没有要夜晟泽当替罪羊的意思,利用柳如月死时的翩翩起舞,将她的死跟鬼神扯上关系,而后又一样样的留了线索,把夜晟泽摘得干干净净的。抛开夜晟泽自己动手布局的可能,这整件事,别扭的让人理不清。
现有的线索得查,而顺着凶手动手的思路走,让他放松警惕,伺机而动,或许也算是一招棋。
明白了洛白的心思,夜晟泽漫不经心的用手摩挲着茶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