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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1 / 2)


谢氏主母生前对女儿谢泠说,喜欢一个人便要留住他,哪怕费尽心机,哪怕不择手段,都要留住他。

所以这个女人在发现自己如何也留不住谢家主的时候,选择了自缢。

母亲冰凉的躯体尚在灵堂之内,年仅七岁的谢泠面无表情地看着父亲带回了另一个女人,以及两个比她年长的男孩。

谢家主指着那个女人让谢泠喊她“母亲”。

谢泠没喊。

谢家主又指着那两个男孩让谢泠喊他们“兄长”。

谢泠还是没喊。

于是谢家主狠狠地扇了谢泠一巴掌,罚她跪在灵堂里,足足跪了两天。

这两天里,谢泠靠在母亲棺木旁,捂着红得发紫的脸,想明白了一件事。

喜欢一个人,若是留不住他,便应该囚禁他,毁了他,如此才能让他彻底成为自己的掌中之物。

所以这辈子她坐拥无尽的富贵与荣华,在动荡的时局里遇见了李长宴,谢泠欺骗他、折磨他,让他在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时候,折断了他的羽翼,将他牢牢地困在了自己身边。

谢泠以为,如此便可以全然拥有李长宴。

可后来李长宴在夜以继日的浑浑噩噩里,崩溃得近乎癫狂,最终自缢于谢家府邸。他的身体变得青白冰冷,和当年的母亲一样,躺在了谢家的灵堂里,慢慢地腐烂、狰狞,慢慢地发臭、生蛆。

对此,谢泠每日都毫不在意地清洗着他的身躯,她的动作轻柔且细致,仿佛是对待着无上至宝,可尽管这样,那些腐烂的皮肉还是顺着清水滑落了下来。

谢泠的手微微一顿,叹了口气,神色颇为不满地哼哼道:“知观你呀,睡了这般久,身体都不大壮实啦。”

她一面说着,一面将李长宴的皮肉贴了回去。

立于灵堂之外的谢又年,几番话在喉咙里打转,却又给咽了下去。此等场景,他足足见了一年的时光。

谢泠是疯了,可他没疯,总不会把一死人当做活人看。

可他没有办法让谢泠清醒,敢说李长宴已经死了的人,全被谢泠打杀干净了,他跟着谢泠十几年,从不敢做惹她发怒的事。

正如此时此刻,分明心中已经说了万万遍的“逝者已矣,生者不可执迷不悟”,他却是不敢再往前迈出半步。

谢泠擦干净李长宴的身驱后,将他抱进了铺着干花和艾草的棺木里,如今的李长宴轻得很,也干瘦了许多,凹陷的面容枯黄干瘪,早已见不着昔日流风回雪般的清贵高华。

但她不嫌弃,反倒安静认真地看了会儿,轻轻地笑出了声。她心中满意至极,忍不住抬头看向上方的灵位,当漆黑的杏眼停顿于一处后,谢泠翕动着唇瓣。

她说,母亲你瞧啊,这辈子我都能够留住他。

适时灵堂之外,长风呼啸,电闪雷鸣,在顷刻间就下起了雨。

在这般雨势磅礴的时辰里,一夜未眠的谢泠以流纱广袖掩面,轻轻打了个哈欠,她有些倦了,便伏在黑漆棺木的边沿,缓缓合上了眼。

丝丝的雨随着一缕风,落上她的睫羽,轻微的颤动之下,宛若一滴欲垂不垂的晶莹泪珠。

启元年间,颍川谢府。

堂下玉冠束发的女将,不过一身灰布短褐,可抬首目视而来之时,浓烈的眉眼却裹杂着万千杀伐腥气。

“大争之世,有残酷与血腥,更有无数机遇与天地,我先祖曾为一方将帅,掌百万雄师,她离帝位仅有一步之遥,却因女儿身而被时局所不容,天下视我先祖为异端,说她牝鸡司晨说她倒施逆行,我不服!”

她一字一句地道:“我不服。”

“如今我要踏入这诸侯之争,就是要告诉天下人,百年前齐氏先祖未成之事,今日我齐衿要再度搏上一搏,女主天下,又有何不可?”

谢泠隐匿于珠帘之后,缓缓睁开了双眼,似乎才从酣睡的梦寐里清醒,她雪腮微微泛粉,只将手心里玉骨折扇转了一转,对此野心之言,不过是轻轻一笑。

“齐将军,诚如你所言,大争之世,无数机遇与天地,既然你有心做那女中第一人,也未必不可。”

女将目光一亮,试探道:“谢家主愿意助我了?”

谢家府邸富丽绝伦,待客之堂更是处处精致华贵。

此时天色微暗,一点细碎的黄昏之光越入堂中,诸多金玉装饰、琉璃珠子,迎光辉映,呈现出不逊色于万千灯火的辉煌。

谢泠合上折扇,白皙纤细的手执着扇柄,玉质的丝丝凉意贴合掌心,她慢慢摩挲了一会儿,上头繁复的麒麟驾云雕纹在她掌中刮划而过。

她似乎思考了那么一下,而后用扇头掀起珠帘,慢步走到了齐氏女将的面前。

珠帘落下间相扣,泛起一阵悠长的叮咚声。齐氏女将看向她,目光灼灼,铿锵有力。

谢家之主谢泠迎面而来,她生得极其白皙,如此灿然之光落在她的雪肤之上,竟似能穿透一般。

琼鼻凝腮,肤若白瓷,华光流转间,若晨间清露般纯净无瑕。她正是十六的年岁,这样年华的少女无疑是璀璨夺目的,然而她的名字流传在众多霸主枭雄的口中,却极少有人见过她。

她是个女人,所有人都知道。

但她的意义却不仅仅是个女人,她更是象征着无穷无尽的财富。

是所有人梦寐以求却求而不得的泼天富贵。

锦绣织缎的霓裳羽衣迤逦在地,额间的鎏金花钿华光摇曳,落定在齐衿跟前的女郎乍然一笑,道:“好啊,我助你。”

她答应得这般轻巧。

齐衿心下却警铃大作,同为女人,她自然不易被此无害的美丽容貌所迷惑,故而她最先所感受到的,反而是这皮囊之下,一种由内至外的阴郁与腐朽。

尤其是她笑时,杏眼莹润,却幽黑得不达眼底。

齐衿在此目光之下,忽而生出些许冷汗,她谨慎地问道:“谢家主愿意助我,可有什么索求?”

谢泠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道:“我应有尽有,有什么可图你的?愿意助你也不过是想看看,你究竟能走多远。”

手中的折扇被缓缓撑开,她以扇面掩唇,眼含笑意地道:“谢家重商,以天下盈利,你可莫要让我失望才好。竟然选择这样的路,惹我心生兴致,可就回不了头了呀。”

“誓不回头。”齐衿道。

“人心之中的成见之山未必不可颠覆,礼教所传的偏见之海未必不能干涸,但你须得经历比寻常男子十倍百倍,甚至千倍的艰苦与磨难,方可得见些许成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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