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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三十七回 物非人是(1 / 2)


“我只道这陈忠如何突然离开前线,轻车简从地回到此处,原是为了亲自迎接堂堂丞相的到来。”我靠在墙壁边的柴薪上,仰脸看着面前的宇文师,笑了笑淡淡道。

适才?宇文师叫人将我带到陈府别院中,关押在一个堆放杂草的屋子里。片刻之后,他又独自走了进来,却只是盯着我,一言不发。我顿了顿,终于率先开口。

“子翩,为何回?来?”宇文师忽然轻轻问道,看着我,面上三?分含笑,眼中却涌动着一丝不可测度的深意。

我对上他有些深沉的目光,忽地意识到自己仍旧停留在过去的年岁里,开口便是不经意地嬉笑和调侃。然而事?实上?,两载已过,早已人事皆非。纵然我还是独孤鸿,他还是宇文师,但此刻自己顷刻间已沦为人人当诛的叛贼,而他则已是一人之下的宇文丞相。方才与陈忠那一番言谈,看似随意无羁,却实则步步紧逼,让原本还张扬跋扈的陈忠几?近词穷。可见在我所并不知晓的这两年内,他已不再是过去那个悠闲懒散,公子哥模样的宇文师了。

而后殷,或许亦是如此罢。此刻我才?知晓,自己身在南周的那些日子里朝思暮想所要回?到的后殷,原来一直只是那两年前的后殷。然而逝水如斯,当我还停留在原地之时,后殷却早已不复当初了。

“何有此问?”我听闻他此言,微微一愣,随即无奈笑道,“难道公表亦将我视作叛国之徒,理是人人得而诛之?”

“子翩,我自然信你。”宇文师轻轻一笑,径自走到桌边坐下,“只是,皇上?和后殷百姓早已对你恨之入骨,纵我一人信你,又有何用?”

我闻言胸中一痛,沉默了片刻问道:“公表,我暂留南周,不过一时权衡之法,况更名改姓,未献一策……只为伺机而归。投敌之说,却又为何这般满城风雨?”

宇文师忽然抬眼看了看我,顿了顿问道:“子翩,你当真?未献一策?”

我见他这般质疑,反倒有些讶异,随即却又坚定道:“敢以性命担保。”

宇文师闻言微微皱眉,看着我似是有几?分犹豫,叹了叹,终是缓缓道:“子翩,宣武帝薄待隽玉公主,致其魂归身殁。此事……当真?于你无干?”

我未料他竟提及此事,起初一惊,随即意识到异样,沉下面色回问道:“公表何出此言?”

“子翩,”宇文师又轻轻叹了声,舒出一口气来,缓缓道,“前些日子,我军截获了一封送往南周军中的秘信。”

“何人所写,又所为何事??”我见他有些吞吐,便有几?分急迫地问道。

“乃是南周长公主派人秘密送予主帅司马洛的。”宇文师抬眼定定看着我,道,“信中提及诸多事?关子翩之事?。”

听及萧沄之名?,我不由一怔,不详的预感隐隐在心内蔓延。片刻后,才?缓缓问出口:“何事??”

宇文师看着我,却迟迟不开口。

我自觉一股不安之感在心内盘桓不定,忽地有些烦躁,忽地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一字一句重复道:“公表,她在信中所言何事??”

“子翩,”宇文师忽然笑了笑,但面上仍有一抹掩饰不去的不自然之色,叹了叹道,“信中极言你虽为降将化?名?投周,但这几?年,从提议巢湖一战后趁势收复沦陷三州,到此番作战提出以东路水战为主,几?番如此,献策有功,故惠英长公主意派你去司马洛军中相助,但唯恐皇上?不愿……忍痛割爱,便请司马洛将军上?书给皇上?,请你前往相助……”

“荒谬!”我闻言恍然大悟,终于明白萧沄原是已经为我布下了这般身败名裂的局,那般无故放我北归,实则不过以逸待劳,让我自投罗网而已。不由嗤笑一声,“此信漏洞百出,荒谬至此,难道皇上?便毫不怀疑?”

宇文师不动声色地看着我,微微颔首。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片刻,忽然凄凉一笑,道:“原来我独孤鸿自视一片赤诚,到头来竟从未得到皇上?的信任!”

“子翩,其实……也并非如此,”宇文师缓缓道,“皇上?原本亦是觉得此事难以置信,然而信中提及你与那宣武帝之私事?,牵涉到隽玉公主。皇上?一时气急,便……”

我闻言已不再有何惊讶,自知已落入萧沄布下的圈套。只得无力地苦笑一声,对宇文师道:“公表,事?已至此,信中所有,你但说无妨罢。”

宇文师看了看我,缓缓开口道:“子翩,那信中说,宣武帝喜好南风,你被俘之后,与其……两情相悦,并决意替他夺取天下。然而,宣武帝娶隽玉为妻之事?,却让你大为不悦,便使尽手段逼死隽玉,以求……专宠……”

“够了!”我忽然高声打断,但这一声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整个人又立刻觉得无力起来。身子踉跄地退出几步,重重地靠在冰冷地石墙上?。

终于明白,皇上?为何会对我恨之入骨,那陈忠为何不肯对我所言连一字也不愿相信,还有那后殷百姓为何会视我为人人当诛的贼子……只怕是恨不能千刀万剐了。

叛国投敌,行断袖之事?,为情所惑,与女人争宠,甚至不惜害死和亲公主……直到此刻我才?明白,自己已被萧沄毁得多么彻底。那个女人的高明与狠毒已大大超出我的预料,让我这般身败名裂竟只需一封信而已。然而,若细细思量,那秘信之中提及诸多无关之事?,又岂非太过古怪?但建盛帝爱妹心切,见我不止叛国,更争宠害死隽玉,又岂会在意这些?再者,若按常理思之,萧沄若要置我于死地,一道旨意便可,又何须这般大费周章?自然不会思及“陷害”之说。

荒谬。这一切听来是如此荒谬,却顷刻间足以让我所有声名为之一片狼藉。

“子翩,”许是见我忽然一番失魂落魄的样子,宇文师走了上?来,以手搭在我肩头,面色里亦是有几?分无奈之色,“你勿要怪皇上?,信中所言虽有些不可思议,但……情之一字,却是不可测度的……故有时,却不可不信……”盯着我,目光深沉了些,“子翩,我虽信你对后殷之心。然而此番见你,方知你确是安然留在南周。那信中所言……却有几?分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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