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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我想吻你(1 / 2)


这是一间店面?不大的古老酒吧。进?门左转,绕过几把吧台高凳,在第一排的第三个卡座坐下,点上?一杯加了新鲜橄榄或是柠檬汁的干马提尼——四年高中生活所养成的习惯让这个顺序对?我而言深谙于心?。

此前我们还在市中心?漫无目的地闲逛,无意中路过这间不起眼的酒吧。随着时间推移,它?比四年前更显残旧了,充满了复古文艺情怀的内外装潢一成不变,只是细节处又多了些原汁原味的维多利亚式装饰和摆设。

可能是看出了我脸上?怀念的神情,亚瑟直接上?前替我拉开门,用行动简单明了地指出“我们可以进?去坐坐”。

本来我并不是很想跨进?来坐坐,谁叫这儿的每一隅角落都?满满地充塞着我与布莱登共度的回忆呢?要知道,这个时候我最?不愿想起的人就?是布莱登了,因为我的思维一旦触及这个名字,他总会引导着我联想到我素未谋面?的亲生母亲。

然而亚瑟一路上?都?不太?好?看的脸色让我决定就?近找个地方休息。他从今早开始就?显得疲惫极了,始终低垂着的面?容比平日里更加苍白没血色,从旅馆离开时还遮遮掩掩地打了两个喷嚏。

“你来过这儿吗,亚瑟?来,先坐到这里……哦上?帝,我真怕你会突然晕过去。”

而这回我刻意避开了那个以往固定的座位,直接在酒保面?前停下脚步,拉开一把椅子示意他摇摇晃晃地就?座。

最?开头问出的问题也不指望他能回答,我自顾自宣泄情绪似的匆匆往下说?,像是想驱走?脑海里盘桓不去的苦恼和烦躁,“我上?高中的时候老是用假ID过来买酒。上?一次还是毕业舞会结束的时候……”

这次跟亚瑟一同回到卡迪夫,我怎么老是克制不住地想起毕业舞会那个疯狂的夜晚?!

我还记得,我就?在如今站的位置前,勇敢地搭讪了那个相当美味的年轻男人——

近在眼前、纤尘不染的玻璃杯浮着一层透明光泽感,头顶射灯穿过杯身打到后方排列整齐的酒架上?,起了一块块形状不均的阴影。吧台前的酒保换了个新面?孔,还是常年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散漫地以肘支撑吧台,盯着啤酒桶底下漏落的乳白泡沫发呆。

环境老套陈旧、酒保态度恶劣……我真奇怪这间酒吧怎么还没倒闭。

我放弃了惯有?的马提尼,转而要了杯伏特加,然后问亚瑟想喝点儿什么。

“酒。”他保持着惯常的言简意赅,鼻尖些微腾着一点不显眼的粉红色,痒痒地挠着我的眼睛。

“哦。”

我转头对?面?前等得满脸不耐烦的新酒保说?,“请给他一杯橙汁。”

——鉴于他能被一杯啤酒轻而易举灌醉的酒量,我可不敢让他沾上?哪怕一星半点儿的酒精。

“……”

亚瑟默认我的判断,顺从地将手臂搭到我身后的椅背边沿,头向一侧略歪过去,闭目微半不再言语了。

等待酒水推上?桌的过程中,我接到了一通莉莲打来的电话。

“佩妮,你在哪儿?”她好?像在地下室或什么其他信号微弱的地方,电流的异响滚涌嘈杂,“皮特说?他想见你一面?。”

“我在老地方。只有?皮特?”

我报出她能够心?领神会的密语,左手打磨光滑的指甲噼里啪啦轻叩着桌台,“你不打算过来一起喝一杯?”

“我有?点其他的事得去处理……”她的语气突然变得吞吞吐吐。

经过数年的相处,我太?熟悉她话语中突然转变的情绪了,不由得压低声音促狭地调侃,“你是不是要去赴个……‘其他’约会?”我故意带着低笑?咬重了一个单词。

不同于慢慢转变了观念的我,莉莲依然维持着曾经的生活方式——开放式的情感关系。也就?是说?,她和皮特除了保持着亲密的情侣身份外,也拥有?不被对?方干涉、随意约会他人的自由。

当初我之所以同意马修以我的男友自居,也是因为他在来往短信里透露出的想法跟我一直以来的做法不谋而合。

到现在我才?恍然意识到,自从睡过了亚瑟,不知怎么,我竟把这条长久以来忠实践行的“自由恋爱”原则自然而然地从脑中剔除了。

和坦然承认的莉莲调笑?几句,我挂断电话。一转头,侧后方的桌面?上?搁了一杯果汁。估计我的伏特加还在调制过程中。

亚瑟快要昏睡过去了,不正?常的酡红正?在从两腮向颧骨蔓延——这显然不再是有?关于害羞的象征了。玻璃杯磕碰木桌的闷响在某种程度上?惊醒了他,然后他抬起五指,将不断冒着水珠的沁凉杯身握进?手心?。

……糟糕,我忘记叮嘱酒保别放冰块了。

“嗨。”

我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想要确认他是否安然无恙,“你还好?吗,亚瑟?”

他指间捏着细长的果汁杯,几乎与我碰触到他衣料的同时猛然抬头,视线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重压砰地撞上?我的双眼,四目交接间,我听到记忆灼烧的轰烈声响。

就?在这一瞬间,他的面?孔跟那个人——四年前毕业舞会后、给了我值得回味的一个晚上?的那个人——微妙地重叠了。

……这简直是疯了。

我赶快压抑住脑袋里不切实际的回闪画面?。

恰巧这时酒保一扬手粗暴地将调好?的伏特加混合酒砸到我面?前,我一手抄过来抵到唇边。

“嗯。”

亚瑟沉闷地自喉咙深处发出一声短促的低音,接着声线喑哑地说?,“你想不想回去?”

“……我现在不想谈论这个,亚瑟,我不想。”

我想捂住耳朵,但这意味着我必须放下手中的酒杯。所以我仰头猛灌了一大口酒液,连带着吞下一连串涌上?气腔的咳嗽,故作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噢,我知道她要见我,可那又怎么样?我可不会为了一个陌生人改变行程。”

——好?吧。我承认我远没有?表面?上?显现出来的那么不以为意。

“而且,现在你的状况完全不适合坐火车,短途也不行。”

我只好?为说?服自己再找了个理由——话说?回来,他为什么会突然感冒?我不禁想到这个问题,稍加思索就?有?了答案,“你昨天真该在浴室里擦干身体再出来。”

亚瑟的语声已经完全浸在迟滞的鼻音里了:

“但是你喜欢。”

“嗯?”我一时不太?能理解,“我喜欢……?”

他小声地抽了抽鼻子,手背轻轻捂在额头,每一个音节都?被惫懒倦怠地拖长,说?的颇为振振有?词:

“你说?过淋湿的男人很诱惑。”

结合我对?亚瑟醉酒、被亲吻、还有?生病时的状态观察,我发现只要他不再是他自己——譬如心?跳紊乱抑或头脑糊涂时,就?会老老实实地说?实话。

我哭笑?不得地将手覆到他包围着凉意的那只手上?。尽管隔着掌间的筋肉和骨骼,我仍感觉到他额迹的滚烫透过指缝渗入我的皮肤。

“很难受吗?那我们现在回去。”我都?没察觉到自己正?在哄他,把果汁杯拿出他紧攥的手,掏出一把零钱付给酒保,多出账单的部分当作小费。

“嗯。”

他应了一声,亲昵地呢哝,“佩妮。”

我终于忍不住问他:

“你为什么老是无缘无故叫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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