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卓说好会一起回来吃饭的。
但是那天夜里,直到月上柳梢，都没能够等到人回来。
秋娘把晚饭热了一次又一次，池月看她坐在角落里,忍不住悄悄的打了好几次呵欠，到底还是让她和乐平先去休息了。
等着等着,看见桌子上的汤碗上层，都结了一层厚厚的油花。
看来是真的赶不回来了呢。
池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把桌子上灯笼里的蜡烛吹灭,摸了摸自己干瘪瘪的肚子，拎起了桌上的一小碟绿豆糕,准备就先凑合着用它垫垫肚子去睡觉的。
刚刚拿着手上的烛台,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就听见院门处传来了‘嘎吱——’的声音。
其实声音不大,但是落在这寂静的氛围里，就变得格外明显。
“小卓？”
“嗯。嗯？”大概是没想到这个点还有人没睡觉,李卓玉那疲惫的神色一怔，转过头来就看见池月正在那橘色的灯影下,一脸担心的看着自己,“我?以为你们都睡下了，怎么这个时候还站在这里？”
眼看着池月手上拿着的那个烛台，蜡油快要滴到她的手上了，李卓玉赶紧伸手把它接了过来。
“进去再说吧。”
刚刚在月色下看的还不是很清楚,一等进了屋子,池月就敏锐的注意到了小卓衣摆上的那一点污迹。
黑红黑红的。
有点像是——血？
她的心咯噔了一下,压制住各种奇奇怪怪的想法，捏起那一角，神色担心,“是不是出事了？”
“没有，你看，”李卓玉侧了侧脑袋，把那衣摆上擦了擦，带出了一点粉质，这时候再看，就看出来那只是颜色偏红的土罢了，“因为试验新做出来的东西需要耽误点时间，这衣服上的东西，大概就是那时候不小心粘上的吧。”
好吧。
池月放下心来，“晚饭吃过了吗？”
李卓玉摇了摇头，笑了起来，“一忙起来就忘了，再说，之前不是说好了要回来陪你一起吃的吗？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晚。”
“现在也不算晚啊。”池月把桌上盖好的盖子打开，除了那些汤汤水水之外，其实还有很多?东西可以吃的。
就是都凉了。
“要不再热一下？”
“还是我来吧。”李卓玉接过了几个碟子，“这几样菜热多了味道也会变了，干脆重新回个锅，做成炒饭？还是炒面？”
“炒饭就行了。”现在的面还需要手工现做，池月可没有心情再等上一两个时辰的来吃一顿晚饭了。
不。
应该算是夜宵了。
不过一说到夜宵——“你明天也要出去吗？乐平今天拿了一个特别的酒过来，叫什么?梨花酿，听说很好喝呢。”
梨花酿啊。
甜口的且不容易醉人，挺适合女眷们喝的，李卓玉不嗜酒，平日里外出交际也大多没碰过这种类型的酒，“明天是有点事情，但这个酒不醉人，喝一点点也没关系的。”
“好嘞！”池月笑了起来，就想要从碗橱里面拿个大碗出来热酒，被李卓玉伸手拦住了。“梨花酿适合凉喝，热了之后，味道就会有点奇怪了。”
好吧。
那也行。
凉掉高汤里的瑶柱和虾仁都被筷子挑了出来放在小碗里备用，能用上的菜色也被挑挑拣拣出来放在一起，池月正在切一会儿要用的小葱花和蒜末，就看见李卓玉正在挽袖子。
记忆里，好像这样在厨房里独处，也曾经有过一次。
时光过得可真快。
一转眼，小卓现在都已经长大成人了。
特别是现在有了一官半职需要早出晚归后，和当初看着他上学堂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虽然这些年通过的书信不少，但是知道归知道，和亲眼目睹还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多?吃一点这个，你太瘦了。”小卓把自己碗里的肉都挑了出来，一块块夹到了她的碗里，堆出了一个碗尖尖。
“这么?多?，我?也吃不完啊。”
池月趁他不注意，干脆又把两个人的碗互相做了一个对调，“倒是你，现在每天又那么多?的事情要忙，还是要多?吃一点的。”
“你呀。”虽然有点无奈，但他却还是忍不住小幅度的笑了起来。
梨花酿不负其名。
酒不醉人人自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