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来了客人,不收拾好就去迎接也太失礼了。”
——也未必是客人。
她本来也是和衣而睡,一直维持着同样的睡相,衣服不过是下摆处弄起些褶皱。抻直衣角,堀口千里一撩头发,确认它们仍然如入睡前那样柔滑。
她思考着加州清光白天的暗示,他暗示她,她的灵力可能在不经意间影响了这间本丸。
堀口千里倒没什么实感,她控制这股莫名其妙拥有的力量向来是任由它们自由生长。
但如果确实如他所说,顺着这说法想下去,遗失的刀剑可能并非被偷走,而是自己长了脚跑掉——这是个挺有趣的猜测。
“我记得是这个方向。”
他们穿过走廊,两人的意见相当一致,却也不约而同地在丁字拐角处陷入了踌躇。
“我第一次觉得这里这么大太糟糕了。”
“真巧,”堀口千里翻了个白眼,直接转过身,“我当初知道还得亲手打扫卫生的时候就这么想了。”
加州清光狐疑地看着她选择的方向,“右边?”
“直觉。”
不,千里想,其实就是随便选的。
漆黑在前方蔓延得无边无际,手电筒的吊带挂在堀口千里的手上晃来晃去。带上这个只为了以防万一,她没有现在就打开它的打算,这相当于直接将自己的位置暴露给还在暗处的“敌人”。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耳边只闻他俩刻意压低的脚步声。
真的有人吗?
也许这只是他们俩莫名其妙产生的幻觉?
但是有什么幻觉能让两个人同时产生呢?
走廊迎来终结,堀口千里正这么想着,朝墙面迈出一步准备转身。
异变陡生。
细小的风擦过面部,潜藏在黑暗中的人寻找到出手的时机向她刺来。
“叮”的一声,兵刃相撞。
加州清光在千钧一发之际发觉到异动,出鞘的打刀稳稳地架住暗处劈砍下的胁差。两振刀在各自的力量较量下发着颤。
而险些遭受袭击的对象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位置确实悬,加州清光的刀背几乎就要贴着她的脸颊。堀口千里余光扫过在毫厘之处散发着逼人的寒冷的刀刃,叹了口气。
“真是的……”
她手指勾动吊带,顺着筒身摸到了按钮,近乎是用厌烦的语调说道。
“这样出其不意的袭击,我在梦和幻觉里已经看到腻了。”
“啪嗒”一声推下按钮,电池连通电路,堀口千里手腕一转,直接往袭击她的家伙脸上照去。
“唔……!”
那人被强光猛然晃到眼睛后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加州清光在看见他的脸时短暂地怔住,却仍趁着这个机会用力向上一挑。千里也瞧出那是个扎着长长马尾的少年,他在刀即将脱手前拼命将其握紧,硬生生接了加州清光三招。
但显然,加州清光依旧占据上风。
远处有脚步声响起。
“鲶尾!”
有谁低低喊了一声。
“鲶尾”,这个名字——
堀口千里下意识想照向来人的方向,一条木条似的东西重重击打在她的腕部,她吃痛松手时,手电筒骨碌碌地滚到了地上。她随即意识到用来攻击她的是刀鞘,因为她听到了紧接着刀剑出鞘时的声音,右脸处传来一丝刺痛——刀锋擦着她的脸刺入了墙壁。
啊啊——闪过脑中的是完全无关的念头——这下墙又得修了。
手电筒安静地卧在那里,她跟前的人在经过那道光时,只被照出了结实光泽的皮鞋和套着青黑色长袜、肌肉匀实的小腿。
“……药研。”
完全陌生的声音,堀口千里意识到那属于方才被称作“鲶尾”的少年。他本就气息不稳,强行一番缠斗后让声音里也夹着喘息。
她左手手背蹭上另一侧的面颊,沾染上了湿润的液体。千里注视着手背上的暗色,舌尖舔舐上去,尝到咸腥的铁锈味。
……血的味道,会让她有一种还活着的错觉。
鲶尾、药研,堀口千里想起狐之助提到的名字,毫无疑问是鲶尾藤四郎和药研藤四郎,丢失的胁差和短刀。
“清光,”药研藤四郎声音低沉,“我不要求你加入我们,但别妨碍我们的行动。”
如果现在灯光稍稍亮一些,可以看到加州清光的脸上一片冰冷。
“如果我说,原话奉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