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凝一手一个往边上一拖,“抓牢了,不然一个转弯能把你们甩飞出去。”
两人海拔有限,只能攀着椅背,位置上坐的是上了年纪的老人,面目和善。
展铭扬反驳,“太挤了,飞不了。”
老人听了呵呵的笑,“飞不了,也能把你给挤扁了,靠过来些,小孩子安全最重要。”
展铭扬没靠过去,只是安静的闭了嘴。
老人是个自来熟,似乎格外喜欢孩子,一个劲的逗两人说话,尤其是程谨言,不过人非常不给面子,愣是一个屁都没蹦出来。
四站路,时间上算也没几分钟,但由于车上大部分都是开学报道的学生,其他站没几个下车的,这几分钟也过的够呛。
校门口泊了一溜的私家车,持棍警卫站立两侧守岗。
小孩大人参差不齐的往里走,前一次来还沉寂的校园在这天又彻底苏醒过来。
到了三年级教室门口,展凝将牛奶掏出来递给他们,把顺手拿的那个鸡蛋也塞进展铭扬手中。
不遮不掩,丝毫不避着程谨言。
程谨言低了低头,显得犹豫踌躇几秒,“我没有吗?”
展凝拽了下展铭扬被挤歪了的领子,“小扬拿的是你早上吃剩的,你还要?”
程谨言不说话了,他是个特别挑食的货,这种能淡出鸟来的鸡蛋完全不是他的菜,自然不会去碰。
人的劣根性分很多种,其中一类是你给不给是一回事,他要不要是另一回事,哪怕给了他是用来糟蹋的,你也得给。
程谨言才七岁,也已经有了这种觉悟,当下便有些不高兴,这个不高兴是这几天积累出来的,一次又一次跟展凝的碰撞让他已经忍了很久,薄薄的小纸片压了几张便断了线,使得这种不悦表露在了脸上。
小孩闹脾气正常啊,不闹才叫见鬼。
换句话说,程谨言这种噘着嘴爱答不理的模样才是正确表现,展凝巴不得他多闹闹脾气,可以把关系很好的保持在无关痛痒的界线上。
于是程谨言不爽了,展凝乐了。
她难得眉飞色舞的挑了下嘴角,露出隐约是笑的一个弧度,“走,跟我去见你们班主任。”
程谨言站在原地没动。
展凝催了一声:“走啊,当石像呢?”
展铭扬因着展凝四处妨碍的关系,跟程谨言的交情算不上多好,但也不坏。男孩子嘛,尤其年龄不大,没有那么多的歪歪肠子,哪怕平时程谨言话少,也不妨碍展铭扬对他的善意。
于是他蹭上去几步,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伸出了躺着鸡蛋的手,“你要喜欢就给你吧,别生气了。”
程谨言很有骨气的一撇头,“我才不要。”
说着‘哒哒’几步走到了展凝身边,那背对着他,愤怒的冲击波毫不例外的洒到了无辜的展铭扬身上。
展凝冲发呆的展铭扬说:“赶紧进教室,书领完了就在教室呆着,等会我再来接你们,别乱跑。”
展铭扬似乎有些委屈。
展凝便安抚的捏了一把他的脸,带着程谨言去走廊尽头的办公室,不过老师还没来,时间确实也还早,两人只能在办公室门口等。
实际上展凝相当的想撒手走人,但碍于老展的千叮万嘱,最终拿不出胆子来对抗可见的后果。
百无聊赖之际展凝又把视线扔到了小孩身上,程谨言背了只藏蓝色书包,书包上还带了两只白色翅膀,看过去越发稚嫩可爱。
程谨言突然问:“你为什么讨厌我?”
他问的不是‘你是不是讨厌我’,而是‘为什么讨厌我’,直接把问题给过渡到了另一个更深层次的范畴。
若想把事情简略化,展凝完全可以随便拽个理由扔出去,或者再厚脸皮些直接把这个问题给否决掉,七岁的小孩哪怕再聪明再敏感又能剖析出多少意思来?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展凝并没有这么做,她非常认真的花几秒时间思考了一下。
然后用着一种十分轻松又平常的语调说:“听过农夫与蛇的故事吗?你这个年纪应该知道不少的寓言故事了吧?”
程谨言不太理解这个故事跟他的问题有毛的关系,但依旧诚实的点头。
展凝不知所谓的笑了下:“我就捡过一条蛇,还是条大蟒蛇。”她比划了一下,“这么粗,超级长,是我这辈子遇过最牛逼的一条。”
程谨言面露疑惑,“它咬你了吗?”
咬了吗?
展凝俯身,视线与他齐平,直直的望了进去,悠远的仿佛来自远古,又似荆棘锐利刺人,程谨言被她盯得愣了下。
展凝抬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脸蛋,“我被它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