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深深。
平侍君近日正受宠。皇帝爱屋及乌,对与他所生的儿子——六皇子,颇为疼爱。
顾清持再一次从黑暗中醒来,发间、脖颈间都浸满冷汗。
便听贴身宫奴一边伺候一边道:“方才六皇子来过,带了一罐肉粥,想要进殿探望呢。”
秋寒来袭,宫奴们知晓主子怕冷,在殿内各处都放了炭盆。
顾清持赤足踩在白玉铺就的地上,满头鸦发散开,垂落在腰际。
他捂了捂胸口,努力想要将梦中反复呈现的,杀死心上人的场景抹去。
听罢,微笑道:“他当真带了一罐肉粥?”
“是呢。”
贴身宫奴有两位,答话的那个身量修长,姿色平平,名唤莲生,他温声道,“六皇子似乎很是担心居士的身体。”
“担心?”顾清持这回不笑了。
他垂眸,漫不经心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有几道新伤痕。
“荷生,你来说,六皇子这是何意?”他对另一名宫奴点点下巴。
荷生长了一张俊俏的脸蛋,性子也活泼,犹豫了一阵,才道:“居士入了佛门,正在修行,六皇子近日得宠,抱着那粥来,实是……挑衅。”
“呵……”
殿内忽然响起顾清持的轻笑,笑中带了叹息。
一时之间,众人惶惶不安。
“是啊,挑衅。我不是母皇最爱的孩子么,我的父后可是凤君啊。”
他张开手,雪色衣袍如同蝴蝶般,被风吹得舞动,“只是稍微不如她意,就连最老实的弟弟都敢同我叫嚣。”
甚至母皇还给他的六弟取了个小字叫“宝平”。
往日里把自己宠上了天,可谁才是她真正的宝?
顾清持笑了一声便不再开口,倚靠在床沿,视线飘到枕头底下。
什么唯一爱的男子留下的珍宝,什么最尊贵的帝卿。
旁人以为他跋扈、恃宠而骄,殊不知那些尊荣,是自己从来听话,在母皇面前从来不碰其底线换来的。
那个女人……根本不爱他。
爱他的,他爱的,已经死在自己的剑下,而自己,又莫名其妙回到过去。
他斥退宫奴,取出枕下藏的匕首,刀刃轻轻划过柔嫩的肌肤,渗出点点血珠。
顾清持不觉得疼。
只是,心如刀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