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严格来说这不是一场对话,是单方面的训话,熏理只有装傻的份。她不懂男人话里的意思,甚至开始怀疑他们的夫妻身份。有这么不体贴的丈夫么?居然连厨房都不让她去!(你还想着厨房……)
没错,男人是她名义上的丈夫,赤司雅史(少爷)。至少仆从们是这样称呼他的。
可见双方关系不太好。在他们眼里她似乎是个冷淡又不近人情的“少夫人”。不过至少不用担心她被人拐骗的可能性了。
她漫不经心地撇过头四十五度,同时用余光悄悄打量他去掉马赛克的容貌——赤发赤眼,身材清瘦高挑,年龄不超过二十五岁。也算是一枚玉树临风的帅哥。那她的容貌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咯?
熏理脸红一下,扭头的角度更大了。
“看着我。”
不轻不重的声响飘进左耳。熏理好奇地转头,心想这语气和之前怎么完全不同。虽然富有磁性的男声依旧如柔顺的丝绸,却多了那么一点威胁和命令的意味。
……
这一转回去她就被那双眼睛定住了。
漂亮的桃红色眼瞳里带着种说不出的威慑力,仿佛海啸铺天盖地向她袭来,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赤司雅史面无表情地审视着让他费心的女人,从眸中看不出一点儿对妻子的宠溺和爱。她再三挑战他的底线,如果可以他真希望时间一晃而过然后把她扫地出门。当然,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得忍耐……
“下次不要再试图做愚蠢的事了。”
他动动薄唇,下一刻嘴角又勾起看似温柔、实则冰凉得让人打寒颤的笑容。
语气仿佛在语重心长地教导一个孩子。不是客气的“please”语气,而是“MUST”。
熏理轻点了下头,她再傻也能分析出目前自己占在下风,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只有先乖乖顺从为上策。
尽管……
尽管,她决定从这一刻起开始讨厌这个前不久还被自己默默称赞过容貌的男人!
早餐时间,二人坐在长桌的两头互不搭理。一个戴上金丝框眼镜细心浏览今日晨报,另一个低头搅着黏糊糊的土豆泥,把黄油面包塞饱肚子后就没了进食的心情。
废话,对面坐了一个不讨喜的男人谁能安心进餐?哪怕隔这么远的距离她连他的脸都看不清楚。
雅史一刻不离座位她就不敢动。她知道即使现在被看出破绽他们也不会相信她失忆了。
「苦命的女人哟~」
熏理的右眼狂跳,恨不得甩下餐具往门外狂奔顺便呼吸下新鲜空气。她朝阳台那儿张望一下,那边有两个人守着,从眼皮底下溜过去就是送死。通向客厅的门?那边也有看上去身材粗壮的女仆守候。
她咬着下唇思考餐厅里有暗门的可能性,最终挫败地垂下头。
又不是哈利波特与密室!正如裕彰所说,也许她失忆后真的智力下降了?
熏理随即愣了下。
倘若真的不记得自己来到这世上的任何事,她怎么记得这个时代的电影?还有电视、iPhone……二十多年从书本课外还有课堂上吸收的知识依旧存在于大脑中。
单单忘掉了那些在生命中存在过的人。
她冒了一身冷汗,最糟糕的想法就是她是个被关在鸟笼内无法自由飞翔的家养金丝雀,整日郁郁忧欢寻死不成只能想办法忘掉先前的一切。
忘掉了那些人后对她而言是种解脱。
生命里已不留任何牵挂与快乐的回忆。
想到这儿,熏理忍不住为她狗血程度堪比八点档肥皂剧的天才推断拍手叫好,但随即又唾弃起走投无路的自己。
“啪。”
又是一声轻响。她循声望去,雅史终于浏览完报纸最后一页的最后一个字,心满意足地离开餐桌。
熏理本想等他走远后再开溜,不料他故意在门口停下步子,有意无意地等待她同行。
她土灰土脸地跟上他的脚步。
路途中她拼命想要记住这房子的构造,将敌情了如指掌便是成功的第一步。在拐了不知多少个弯后他们走到了……楼梯口。
「楼梯,又是楼梯?和刚才还不是一个款的!」
熏理觉得自己永远也无法理解有钱人的心情,恐怕建房子的主人对迷宫游戏很入迷。
她刚抬脚,只觉眼前白花花一片,一阵天昏地转身体失去了平衡。
“砰——”
熏理以失意体前屈的姿势跪在了地上。
倚在楼梯旁的雅史居高临下地扫她一眼,嘴角上翘显示出他内心愉悦。
「这个看似绅士的男人竟不愿扶一下跌倒的妻子!」她愤愤地在心里腹诽,假装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般淡定地站起身。
好好的人怎么会晕?熏理大小姐的身体状况真糟糕。尤其还在雅史眼前出了糗,她的脸瞬间黑到极点。
“晚上去迹部家参加晚宴。”雅史冷不丁地开口。
“哦。”她歪头,对这姓氏没印象。身为土豪(……)他们参加大大小小的宴会很正常。
“别找借口推脱,我不带小征去,对方又是迹部,你更没理由拒绝。”
熏理继续点头。
过于沉默的她反而衬托出雅史的舌燥,他明明不是话多的男人……她绝对不敢当他面吐槽。
他们夫妻之间交流少得可怜,也难怪一上午他都没发现她的异常。
然后?
然后雅史就离开的房间。熏理松口气,这时候她宁愿单独待着。
她默默地盯着眼前那面白墙——
“法克,还是让我一头撞成植物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