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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十九(1 / 2)


朝廷要重开秀才科,这是件大事。吏部、礼部,国子监祭酒、女子官学祭酒,以及此次被授了监察之职的御史台台主王耕老大人,齐聚一堂。

“不好办呐。”

秀才科拔擢严峻,其才分上上,上中,中上,中下,不第五等。虽不考经帖,但方略五道又有哪一道是和经学文理无关的?便说上上,需得文理俱高,而对其文理标准之高,需“通五经才可考”。既要求文章顺透,说理清晰,用典适宜,更要求对策得当,即“可行之、可验之、可传之”,要文章明白,鞭辟入里,不得铺张陈述,更不能天马行空,乃非因一时一事而议论,也非因一人一物而成理。因其举荐若不第,则举荐州县之长、核实之官员,皆要受罚,时之举人,均惮方略之科,遂无人肯报。

大秦最后一个正经秀才及第的,便是李宗用李大人。如今内阁中,除了李大人,皆是两榜进士出身。李大人快四十岁方才因擢才应试,一举成名,在朝堂立三十年不败,位居三大喷子之首,与其秀才科的出身不无关系。

而现时,秀才之名已由县学生员承袭,再开秀才科,其人员搜罗,录取,任用,虽皆能循古法,但其评判,既怕过于严苛,又怕失之于宽。

谢寒蝉读过李宗用当年的卷子,李大人秀才及第,拿的是“五经皆通,问义十条通八、对策通五”的成绩,取得中第,直接送到了吏部为官,她与温素月感叹,当年的考官真是相当严格啊。

温素月翻了个白眼——当年的考官是谢寒蝉的曾祖父。

谢寒蝉的高祖父,五经精通,问义二十条精通,对策精五,是前朝末代的秀才科魁首。因其并未曾在朝中任职,蒋彬这一辈儿的人,谈到这位的时候,通常都尊一声谢老先生,毕竟若真要说起来,那还是在前朝任的职务。谢寒蝉的这位高祖父后来弃官回家教书,陇西各世家子弟,连太|祖在内,都从老先生读书。

谢寒蝉的曾祖父,一般称一声谢家老老大人,是首任的国子监祭酒。李宗用本来二十来岁打算去考进士,因被这位老老大人一张卷子考倒在国子监的大门内,愣在家中闭门苦读了十几年,才去应了秀才科试,便是这样,也不过得了中上的评价。李宗用因而极看重秀才科的名声,便有一点不是,他也能挑出一百般不对来。

此番秀才科重开,李宗用那叫一个关注,从陈文到条例,从拔擢到评选,亲自拟了四五种方案,商讨数日,方才定下。又因是男女同录,女学这边荣国公夫人着各地官学呈上的初选名单,竟然被李宗用划得只剩八个人。

“十六七岁,女科大考后嫁人,读五经,能读出什么来?”李宗用端着茶杯,有一下没一下抚着盖碗,十八岁以下的女孩子,几乎全部被划掉了。

蒋彬抬头:“老身也是女科大考后嫁人。”

“你怎么不说你是正经考了科举的?况且,有几个人能跟你一样,开蒙于谢氏女子族学,有谢瑾的祖父,谢家的老老大人给你们讲学,还有老康王妃教养?”

蒋彬默然。

若是五岁入学,读十年书,能通二经,已经是难得。若是九岁入学的普通人家孩子,读个六七年便嫁人,操持家务,何来通五经之说。

再看看李宗用设的预考科目,含方策、经义、书画、算学、工造五项——梁晴觉得,这八个人中,差不多也只有三四人能通过。

“我们秀才科取人本就严峻,这样的事情,各位应该早就料到了。”李宗用十分不经意地炫耀起自己的经历,引得吏部和礼部两位大佬侧目——好一个不要脸的李宗用,这富炫得真是恰到好处。

——真正的喷子,从来鄙夷人于无形。

“这便再加上李微芳一个,温素月一个,也才两人。”李宗用沉吟片刻,“谢家的丫头呢?梁大人不是还特推了她一把吗?”

荣国公夫人梁晴没好气地怼回去:“你自己的徒孙辈,你不知道?谢寒蝉未曾在官学读书,谢氏女子族学她自己就是山长,她不推荐自己,我们难道还能自己添上去逼人考试?她要是给你交白卷怎么办?连坐自己啊!”

李大人冷哼:“看你们女子官学没落就是太教条了。你不会让谢瑾推荐?我还不信她敢连坐自己父亲。再者,这样的小辈儿都压不服,你这个女子官学祭酒,我看退位让贤算了。”

那是你的弟子!又不是我的!荣国公夫人怒目而视。老喷子一扯到自己的心头肉,立马甩开道貌岸然前辈学者的风范,倒是在这里大放厥词了。偏偏她实在骂不过……不是技不如人,实在是女子官学实力不强,她没得好举例的。

蒋彬眯着眼睛看向首辅,糟老头子没安好心。她咳嗽了一声,引起几位大佬的注意:“下官要提醒一句,若是强逼着人来考试,也在下官的监察范围之内。”

李宗用摸了摸胡子,啧啧,看这护犊子的劲儿……

“若是不愿来考试,这谢氏女子族学的推广,可就没她的份了。”

蒋彬苦笑:“何德何能,让首辅大人如此记挂我家一个小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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