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通了,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还算镇定,“喂,叶大哥,是我。”
那头的呼吸声微微顿了顿,然后是男人的轻笑声,“沈念眉,这么快就来催我还钱了?”
又是穆晋北?!他仿佛完全没受昨晚醉酒和高烧的影响,居然一下子就叫出她的名字来,念眉觉得有点晕,“怎么……怎么会是你?”
“很意外么?你打的本来就是我的手机号儿啊!”
是了,这本就是他的手机……只不过她没想到他们那么快就把拿错的手机换了回来!
念眉揉了揉眉心,不知这是上天的玩笑还是考验。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手机已经各归各位,打扰了。”她实在没什么可说的,立刻就想挂断电话。
“说不上打扰,毕竟我还欠你钱不是吗?你现在在哪儿,我过来一趟。”
她没指望他真会还上昨晚的那几百块钱,但总不会有人跟钱过不去,尤其是如今窘迫的她。
穆晋北还是开的那辆玛莎拉蒂,在距离枫塘剧院五百米开外的枫塘桥边停下,摇下车窗,朝等在那里的沈念眉吹了声口哨,“你就住这附近?”
她没回答他的问题,整了整被风吹乱的围巾,伸手道:“昨天的医药费一共是317块7毛,发票在这里。零头不要了,你还我三百就好。”
冬日早晨的阳光并不刺目,穆晋北却带着大大的墨镜,唇角勾了勾,“先上车再说。”
“不用了,我还有事,你把钱给我就行。”
他不动,倒也没有生气,清醒状态下的他似乎更有耐心,手握着方向盘,淡然坚持道:“上车。”
枫塘桥是座重新修整过的老石桥,平时有早市,道路两边摆满水果、蔬菜和简易的早点摊头,来往的行人和自行车也不少,中间堪堪能让两辆车一南一北擦身而过,早高峰时一不小心就会堵起来。
穆晋北这辆扎眼的豪车虽然是停在桥边,但前后很快就乱成一锅粥,他车上音乐声又开得很大,开着车窗远近都能听见,引得过往的车辆行人纷纷侧目。
他倒不急,念眉脸皮薄,不得已只好拉开车门坐上去,“现在可以还钱了吗?”
他笑了笑,“不急,我还没吃早饭。你们这里的点心好像挺出名的,哪儿最正宗啊,带我去尝尝!”
念眉转身就打算开门下车,他无理取闹,她没有奉陪的义务。
谁知车门已经落了锁,车子也缓缓动了起来。她气不过,“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目光直视着前方,仍旧轻描淡写扔给她一句,“今儿一大早就打电话找叶朝晖为的是什么?你不想救你同事了么?”
念眉愣了,“你……”
“先吃东西,说个最有名的地儿吧,咱设个GPS抄近道直接杀过去。甭想着蒙我啊,不好吃可就什么都不算数了。”
两人去了颐春居,工作日客人不多,不费吹灰之力就坐上了二楼雅座的临窗位。
念眉本来想问穆晋北刚才提到夏安他们的事是什么用意,可是没好意思问,因为他吃得太投入了。桌上摆满装点心的屉笼和瓷盘,他就低头狼吞虎咽,将它们一个个清空,还不时抬头招呼她:“吃啊,怎么不吃?你别说啊,这个汤包,还有那个海棠糕,味道真挺不错的!”
珍馐美味摆在眼前她也吃不下,早晨那点简单的食物都还没有消化,石头似的顶在胃里。她对他的好胃口几乎有点惊讶,“真有那么好吃?”
“原本也没那么高期待。”他实话实说,“不过是看了舌尖上的中国,看这些点心色香味美,还各有各的典故,在点心师傅手里雕个花儿啊鸟儿啊,惟妙惟肖的,就馋了,一直想找个机会好好尝尝。”
念眉笑了笑,“其实也没那么多讲究。”
她在这城里长大,小时候吃到的那些味道,大多形色粗犷,未必就不如这里可口。
“不讲究就只有将就了,我是不肯将就的。也许你觉得这种地方贵,雅座的茶位费就要人均一百,不值当。但在我看来,这样的口味、服务和环境,瞧得过眼,让人舒服,就值了。”
念眉心头一震,怪她刚才没留意菜单,这儿的茶位费竟然就花费了两百?那再加上这些吃的和一壶热茶,岂不是随随便便就几大百出去了?
他不会打算让她掏钱请这一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