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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晋江|文学城独家(1 / 2)


还未下衙,张宾便被段钦请到了司户职房中。六司在?刺史?府各有职房,其中以司户、司兵两者规模最大。同为使君心腹,段钦温和?,张宾圆滑,两人的关系称得上和?睦,偶尔还会邀请对方到家中做客。不过像这样屏退左右,关起门来?说话,实数罕见。

坐定之后,张宾率先开口?:“段兄今日?心神不属,可是有事忧心?”

今天在?劝主公联姻一事上,段钦的表现实在?古怪,张宾怎会视而?不见?

见下人都退了出?去,段钦犹豫片刻,终是道:“不瞒孟孙,是有些?事情?,极为难办。若是我没料错,奕将军他?,可能慕恋主公……不,两人的关系,怕是已非思慕那么简单了。”

被突如其来?秘闻吓了一跳,张宾皱起了眉头:“主公和?奕将军……怎么可能?”

张宾自谓识人神准,认识主公以来?,从未在?他?身上发?现半点脂粉味道。莫说南风,就连女色都毫无沾染。奕延倒是极为仰慕主公,但是府中这么多僚属,哪个不视主公为明主圣君,更别说外面那些?信奉佛子的黎庶了。就算他?有什么非分之想,难道主公会应吗?

况且,奕延还是个容貌不堪的羯胡。这话说出?来?,张宾怎能轻信?

段钦见张宾不信,轻叹一声:“孟孙可记得,当日?奕将军自幽州归来?,主公非但亲至上党,还出?壶口?关相迎。自那日?起,奕将军就住在?了刺史?府中。之前我只是猜疑,但昨日?约他?过府相谈,提及主公娶妻之事。他?那神态,一看即明!今日?主公又拒了婚事,还有不娶的念头。怎能不让人多虑?”

当日?幽州之役,张宾坐镇乐平,并未亲见出?迎那幕。不过这事儿也不是什么秘密,旁人看来?,更多只是梁峰看重?心腹爱将。段钦不一样,他?是亲见了当时情?景的。见他?这副郑重?模样,张宾脑中飞快转了起来?。有些?事,不提也就罢了,一旦有人提及,处处都透着可疑。不说别的,之前元日?家宴,主公的神态就有些?不对。若是两人真?有首尾,那……

张宾面上变幻,段钦知道他?信了八分,忙道:“若真?如此,主公一日?不娶,便有一日?隐患。奕延身份毕竟不同旁人,哪是能陷入情?爱纠葛的人选?主公这次,着实糊涂啊!”

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奕延不是旁人,是亲手带出?梁府三军,以两千破四万,万军之中取主帅首级的顶级战将。一旦两人关系破裂,他?引兵造反,谁能挡住?而?主公体弱多病,万一早亡,又有哪个能保证梁荣安安全全继承这偌大家业?在?乱世中,手中有兵,才是一切的根本。而?现在?,两人的关系,竟然开始阻碍主公的婚事。身为谋臣,段钦怎能不急!

然而?张宾沉吟片刻,却摇了摇头:“若是主公真?与奕将军有私,现在?强求他?娶妻,反倒不妥。”

“你……”段钦气得一锤腿,“难不成就如此放任吗?”

“主公心中是有成算的。”张宾不紧不慢答道,“不论是为了安抚奕将军,还是真?不愿娶,至少他?今日?所定计策不差,远胜勉强结亲。而?奕将军对主公的忠心,怕是思若你最清楚不过。与其冒然行事,不如静观其变。更何况,兵事上,想要防备也不算难。”

段钦怔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你是说张和??”

“非止张和?。”张宾道,“还有孙焦,乃至刘恭。梁府三军,如今已经各有统帅。其中张和?为人最为精明,若是奕延起了贰心,他?绝不会冒然跟随。孙焦、刘恭亦是如此,更别说他?们手上不是梁府邑户,就是上党屯兵,必然心向主公。加之令狐叔侄,还有李骏、田堙等人,只论兵事,风险并不很大。”

张宾主掌司兵,对于并州兵事了如指掌,这话说得倒也不错。然而?段钦没有放松,追问道:“那虎狼骑呢?王隆也是羯人,虎狼骑中又以胡人居多。若是奕延登高一呼,后果不堪设想!”

虎狼骑的战力惊人,在?三军之中也数一数二。也是所有部曲中,胡人最多的一支。而?这支人马,全权掌握在?奕延手中。

“别忘了那些?胡人,最是崇佛。”张宾断然道,“并州如今佛法兴盛,虎狼骑中哪个对主公不是视若神明?奕延真?要造|反,恐也不易聚拢人心。而?且建马场之后,虎狼骑增添的新兵,将以邑户为主,胡人所占还不到三成。主公在?用兵一事上,从不含糊。”

如何化?胡为己用,一直是梁峰关注的要点。之前匈奴吸纳了大量北地胡人,并州收容的流民?则以汉人为主。因此并州的胡汉比例,已经从原本的五五之分,调整到了三七。移风易俗,人口?杂居等一系列措施,更是从未放松。若说军中这些?将官,会跟着奕延反叛,可能性着实不大。

这样的防备,奕延发?觉了没有?段钦突然察觉了一件事,军中经手的一切,奕延都有参与,事实上,正是他?促成了这样的发?展。一步步任自己的兵权被剥去,甚至主动教导那些?梁府所出?兵将,让他?们视主公如神明。

没有人比段钦更清楚奕延的忠诚,然而?为将可以如此,为佞幸呢?这岂不是太冒险了?

“思若可是发?觉了?”张宾微微一笑?,“此事奕将军,也早有准备啊。”

没有任何人,能牺牲自己的利益到这一步。但换成了不怎么理性的私情?,就说得过去了。这是主公刻意而?为?还是两人互信互重?,达成的默契?原因其实并不重?要,归根芥蒂只有一样,主公能否驾驭奕延?这个问题,不问自明。

“那主公身后呢?”段钦犹豫道。

佞幸,除非死在?帝君之前,否则无一例外,全部身败名裂。越是手持权柄,越是如此。主公比奕延年长,身体也不算康健。又谁能保证奕延会死在?他?前面?万一主公身死,他?会引颈受戮吗?

如若不肯,政|权又要如何安稳移交到荣公子手中?

“这个,怕是要先问问奕将军本人了……”张宾手扶凭几,若有所思的答道。

身为信陵主官,他?可比段钦更在?意此事。大业不容有失,若有隐患,必须尽早消弭才行!

“春日?练兵,乃是去岁就做好的筹划,怎么突然变更?”这日?刚刚起床,还未前往大营,奕延就被张宾堵在?了刺史?府里。听到是练兵事宜,他?皱了皱眉。

初春是农忙时节,屯兵们必须暂时解甲,回去耕田。但是虎狼骑增加的都是正兵,根本不用参与农事。训练了数月,也该放出?去剿匪历练了。这是去岁就定好的计划,也经过了主公批复,现在?张宾再来?说这事,难免让人意外。

张宾道:“去岁定计时,天子还未曾迁都。如今情?况有变,自当重?新安排。”

随即,他?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所谓的变更,无非是缩小剿匪规模,做到能随时撤兵,回援上党。

“匈奴会在?春日?出?兵?”奕延反应极快,立刻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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