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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1 / 2)


温兰发现自己还能醒过来的时候,第一个念头就是庆幸。她慢慢坐起身四顾,发现是片山野坡地,四周空无一人,而随身的包就在身边的地上。

温兰一时没反应过来。

躺在山野地里,这应该正常。因为失去意识前,她的车翻了。但入眼景象却很是陌生,虽也夏木蓊郁,但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之感。

温兰收回目光,动了下四肢,见手好脚也好后,松了口气。

下个月,她就要向深海徒手潜水的新深度发起冲击,这时候肢体若是受伤,绝对是一种致命打击。而且万一发生骨折,即便伤处愈合了,往后下到深水区域,受伤愈合的骨头在强大水压之下就是个极大隐患。

她慢慢站起来,再次四顾。先前的释然渐渐消失,心中再次不安起来。

自己虽然也在山坡底下醒来的,但这里,绝不是翻车的第一现场。山坡上没有丝毫被车体擦压过的痕迹,而且她的车也不见了。

山坡上头好像有条路。温兰拿了包,困难地往山坡上爬。

坡上确实有一条路,南北向。路面是裸露的黄泥碎石,有窄轮来回轧过的辙痕,看起来应该时常有人往来。但是这绝对不是她先前所经过的那条山道。

这里的一切,看来都太原生态了,完全没有半点她所熟悉的现代感。

她生出了一种强烈的陌生感,甚至觉得有些不安。

温兰看了下前后左右,找不到人。从包里拿出手机,发现信号为零。只好放弃,沿着路往南而去。她记得往南是城里方向,希望运气好,能遇到可以搭的车。

温兰走了将近十几分钟,车是没看到,但终于远远见到前面右手边的一条支路尽头,仿佛有座房子。精神一振,急忙加快脚步。等走得近了些,才发现是个庙,从外面看,虽然破旧,但似乎还有香火。

有庙就有人。温兰进了庙,顿时呆住——地上躺了个背对着自己的女人。而且这女人,竟然是古代装束的。头发在脑后拢了个髻,一身洗得泛白的靛蓝布衫,脚上是一双破了洞的布鞋。

温兰只呆了片刻,立刻便觉得那女人不对劲,恹恹地一动不动,似乎快要死的样子。忽然一阵剧烈的咳嗽后,慢慢转过了脸来,喃喃道:“救救我,我很难受……”

温兰这才看清,这女人应该还挺年轻,大约二十多岁。对方看清温兰后,大约也是被她的衣着装扮所扰,原本虚泛的一双眼睛睁得很大,盯着温兰一动不动。

温兰确定不是剧组在拍戏了。立刻回过了神,靠近那女子,探手摸了下她的额头,发现烫得厉害。

片刻之后,温兰终于弄明白自己穿越的现实了。她有点无法接受,但无可奈何。最后,终于在安抚过这个明显是被自己吓住的女子,和她断断续续交流后,她知道了些关于这个年轻女子的遭遇。

这朝代号大兴,国体四域类于明朝。女子姓李,在家行三,被唤作三娘。她其实才十八岁,但因为长于渔村,常年被海风吹打,皮肤粗黑,这才看起来显老,系浙江东海县人,家中世代以打渔为生。当今皇帝昏庸无道,官员亦大多贪婪,官府征敛无度,渔头市霸又与官府勾结欺压似她家这样的普通渔户,日子本就艰难。不想一年之前,更是飞来横祸。她的父兄在出海打渔时遇到了风暴,葬身海底,嫂子改嫁了,而原本已经订了亲的同村王二也改主意毁约不愿娶她。母亲本就身体不好,经此打击一病不起,拖了几个月后也撒手人寰,临死前叫她去投奔姨母。那姨母年轻时嫁了军户,十数年前还有往来。后来随了夫家调迁到岭南,因了相隔路远,多年没了音讯。只在前年从个往返于两地的张姓生意人那里得了对方口信。说儿子做了巡检,如今她跟儿子在平江府的白龙城,一切都好,只是她自己得了眼疾,不大方便而已。李三娘已是走投无路,便托了张某再捎信过去恳求收留。小半年前,终于等到回音。说那姨母听闻她家遭遇,悲伤不已,当即便托张某下回带她过去。李三娘便随了张某出发南下。走走停停一路收货,一番辛苦之后,上个月总算入了岭南。不想有日在路上竟遭遇山贼,同行数人被杀,李三娘与张某侥幸逃命。所谓祸不单行,过后又染了瘴气,二人先后都病倒。前几日,张某病死在双屏县的客栈里。老板报了官,被勒令出钱埋人。老板连连抱怨晦气,只好胡乱埋到乱葬岗,见她又病得厉害,且身边包袱里没半点值钱之物,便将她赶了出来。她撑着继续走到这个名叫柳庄的地方时,终于倒了下去。附近的村人见到也不敢收留,怕到时候死了惹麻烦,便将她抬到这山神庙里。只有个好心的范大娘,白天会送点吃的过来,这才苟延残喘续命到了此时,却也是奄奄一息了。

李三娘断断续续说着,流泪不停。忽然一阵寒颤,呼吸变得急促。温兰看了一眼一边地上先前咳出的呈铁锈色的痰,伸手按了下她一侧胸口,听她说针刺般地疼。估计她得了肺炎,而且已经十分严重了。看样子再不治疗,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温兰解开三娘放在地上的包袱,见里头只有两件换洗衣物和一张折叠的纸,除此外,连个铜板也没有。

温兰叹了口气。她也想帮这个可怜的女子,只是自己莫名到了这个完全陌生的古代时空,身边携带的包里,虽然有钱,但成废纸了。她有点不甘心地再次翻了下自己的包,里头除了手机、还有一副准备送给朋友的潜水镜和一包面巾纸,全都是派不上用场的东西。正束手无策时,听到三娘又一阵咳,等停下来时,人已是半昏迷状了。忽然想起自己脖子上先前还戴着根金链。抬手摸了下,幸好项链还在,把它解下来时,听见三娘又咳嗽起来,等停下来时,人已是半昏迷状了。

温兰掂了下项链的重量,立刻起身。就算不帮这个李三娘,自己要活下去,不偷不抢的话,也只能靠这东西了。

温兰一只脚跨出庙门槛,低头瞥见自己的装扮,急忙又回来,从三娘的包袱里拿了套衣服,躲到了神像背后换上了。正出去,迎面碰到个妇人进来,手上端了碗粥。

这妇人正是范大娘,一向热心行善。见李三娘可怜,不忍她饿死,每天送饭食来。忽然看见多出了个陌生女子,自然惊讶。温兰只说自己是投亲路过,正巧与这三娘从前有旧,不忍看她病死,叫她去请郎中。见范大娘面露为难之色,展了下手心的项链,说:“药钱我出。”

范大娘家贫无力,不敢收治三娘。现在见温兰愿意出头,自然点头,便道:“县城不远,在十里外,你要么一道跟我去兑银子?”

温兰随范大娘到了县城,到钱庄里称兑了项链。以前买这链子的时候,只看中它的秀气,现在有些后悔。这样出卖只称重而已,早知道就买粗些的了。称好统共才三钱多的金,折了不过三两多银子。

温兰收好银,跟了范大娘去医馆。那郎中一见她俩打扮,知道不是有钱人,想来没多大油水可捞,死活不愿出诊。温兰无奈,只好尽量详细描述三娘的病情让他抓药。先抓了三天的量。只这样,也去了将近一两的银子。两人出来后,经过一处张贴官府消息的布告亭时,见围了不少人在议论纷纷。温兰记挂李三娘病情严重,怕她再迟一刻用药,离鬼门关怕就近一步,也没心思多停留,匆匆便过去了。快到城门时,忽听见身后一阵嘈杂声起,应声回头,见路上行人纷纷躲闪,面上似都带了惊恐之色,后面正狂奔过来一个黑胖壮汉,瞧着是要往城门逃去。数十名手拿铁锁朴刀的人正在追,一边追,一边大喊着:“站住!”

“官兵在抓人!快躲躲!”

范大娘脸色一变,一把拉住温兰便随近旁的人一道往侧旁的一条巷子里飞快跑去。

那汉子人虽壮,跑得却快,转眼便从巷子口飞奔而过。温兰和范大娘最靠里,刚松了口气,不想那壮汉竟突然又折了回来出现在巷口,嘴里大声嚷着“让开”,整个人便入旋风般径直往里奔去,吓得众人纷纷往两侧墙边挤去,登时让出了条路。原来是对面也兜来了一群官兵,这汉子见前后路都被堵死,这才回身往这条边巷里逃。

那汉子一抬头,见自己慌不择路竟撞入条死胡同,暗暗叫苦。眼见身后官兵就要追上,来不及多想,顺手猛地一把抓住个离得最近的妇人,在众人惊声中像抓小鸡般地将她提溜到自己身前。

官兵很快就从巷子口涌了进来,呼啦啦几十号的人。那妇人被当做人质挡在了汉子的身前,整个人瑟瑟发抖,连声哀叫。汉子手中多了把刀,猛地架在她脖颈上。

“丁彪,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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