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秦在走到学校后门的时候终于有了反应，抽了抽被尚云川攥紧的手，然后在一侧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尚云川手里一空，心脏随之颤了一下，向司秦看去。
他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跟过去，贴着另一边坐了下来。
今夜的风是湿热的，拂过的时候撩起司秦的头发。片刻后她轻叹了一口气，看着不远处的路灯：“原来，你是一中那个著名传闻里的主人公。”
尚云川一僵，缓慢地转头看她。他没想到司秦直接联想到了一中的传闻。
他斟酌片刻：“司秦，这件事我可以解释。”
司秦回头看他，直视他，眼神里看不出什么情绪。她的声音也极为平静和缓：“用不着。”
尚云川一动不动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波动，手却捏着长椅的边缘，捏得泛白。
良久，他自嘲地笑了笑，点点头。
他刚垂眸，就听到对面的人轻缓地开口：“我知道真相。”
尚云川重新看过去，她依然直视着他，表情没有任何尴尬和厌恶。
尚云川的脸上一片茫然。
司秦把她中考完那天在废旧教学楼里听到两人对话的事跟尚云川重复了一遍。
说完后她眨了眨眼睛，有一些不确定：“那天的两个人里，有你，对吧？”
自司秦开始说话，尚云川就觉得好像四周都安静了下来。
静得，像很久很久以前的某一天，在天台上看到她哭一样。
他合了合眼整理心绪，然后抬眸看她：“嗯。”
司秦得到他的回答却没有作罢，而是问道：“所以具体的事情究竟是怎么样的？”
尚云川没想到这辈子居然还会有人再去问他这种陈年旧事的真相。
他当年无处可说，十多年过去了，却有人可以说了。
他抿了抿唇，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当年，高三的尚云川基本整天心无旁骛地学习，却有一天突然被冲到他教室的杜嫣堵在了位子上。
她当着他的面撕掉了几张写满了字的信签纸，然后说了她才不跟他在一起呢，要真喜欢她就拿出点诚意来追她。说完后她转身就走。
尚云川感到莫名其妙，人走后才把地上的纸捡起来，发现这是一封情书，上面是极像极像他的字迹，可他知道那不是他写的。
杜嫣这个人他并不认识，只是他确实是见过她几回的，或在回家的路上，或在食堂吃饭抬头的间隙。
他一开始没有注意，只是身边的姚准总是提醒他，还说杜嫣是喜欢他。尚云川并不在意。
姚准大概是尚云川高中时期最熟悉的人，当然，也算不上朋友。尚云川不喜欢交朋友，姚准却很是喜欢称兄道弟，他总想拉他下课后或直接逃课去玩，尚云川都没理。
姚准也似乎也无所谓，吃饭或者下课便凑过来。但尚云川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反应。
情书事件发生后，姚准私下跟他说那是他的恶作剧，他借了尚云川的名义跟杜嫣告白。
问他原因，他就说：“我喜欢杜嫣，可杜嫣不是喜欢你吗，我想让她高兴一下。”
尚云川想去找杜嫣说清楚，姚准就说会越描越黑，搞得大家不好做。尚云川想这件事关系也不大，就没去管了。
谁知道，没过几天就出了不雅照的事。
但因为发现得及时，没有太多人看见，也没人知道是谁干的，尚云川起初甚至并没有关注这件事。
结果学校的论坛里突然出现了一篇爆料和推测的帖子，不仅发了杜嫣的不雅照，还把之前情书的事和照片联系在了一起，说得煞有介事。虽然没有点名道姓，但知道情书事件的人都会发现所有的东西都指向了尚云川。
帖子过了好几个小时才被删，该看到的人都看到了。
司秦突然开口：“是姚准？”这件事情的主谋以及那天天台上威胁尚云川的人，都是这个叫姚准的。
尚云川看着她，点点头。
顿了顿，尚云川继续低声说：“杜嫣的反应很奇怪，她既知道照片不是我拍的，却也不相信那照片不是我贴在公告栏的，反而与姚准越走越近。我一开始并不清楚照片是否是姚准拍的，但从后来学校的反应来看，大概确实如此。因为没有证据证明是我，我一直坚持不松口，一个副校长，也是姚准的叔叔，竟然出面调节，就这么息事宁人了。”
司秦长久地沉默。
这个姚准的动机似乎无法明确揣测，可她一联想到偷听到的那些对话，就似乎可以从怪异的语气中感受到他对尚云川的不满。
但，尚云川就完全可信吗？
至少她是相信他的，他描述的所有关于姚准的事，她都信。并不完全出自于对尚云川本人的信任，还来自于直觉。
尚云川是个会为了减少对女孩子的二次伤害而选择独自承受抹黑的人，如今竟然还为未曾庇佑他的学校捐楼。
他从头到尾都是那个品学兼优的学生，从来没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