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无妨,你?只管保重自个便好?”
说完之后,瞧见杜仲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的脸,看的陈氏有些脸热,急忙将脑袋撇开。
杜仲唇边含着微微笑意,听她语中带着关切,他心?里便如湖水泛着层层的涟漪,原本以为,他与陈氏这辈子是无望了,可如今她和离了,杜仲一颗死灰般的心?,终于复活过来,尤其知道她这般在?乎自己后,他的心?像少年一样跳动得飞快。
杜仲离开云萝的小别院之时,已经是日暮时分了,连一贯热闹的玄武大街都?已经安静下?来了,杜仲靠在?马车的车壁上,闭目养神,忽然间,远处传来沉沉的钟声,杜仲的眸子陡然睁开,撩起车帘,他叫停马车,保持着打起帘子的动作,仔细的听了一会儿,钟声一响接着一响,听完之后,杜仲才猛地回神过来,他叫了声“老三,刚才你?听到钟响了多少下?”
老三是楚王府的车夫,因楚王回封地之后,这车夫便留给杜仲在?用,老三咂了咂嘴道
“杜大夫,我听是十二响,那个方向?是…”
身在?京都?,天子脚下?,便是个车夫,也知道敲钟十二下?是什么含义,他说完之后,神色一愣,打了个哆嗦,从马背上滚下?来,朝着皇宫的位置拜下?去。
杜仲静静的放下?帘子,他没有和其他人一样,跪在?街上哀嚎,他双手?撑在?膝盖上放着,心?中血液沸腾。
待他回到草堂里,天已经全黑了,草堂内的小童替他开门,手?里执着一盏纱灯,在?前方引路,杜仲进了草堂旁边的一间精舍,童子点?上灯之后,便关上门出去了。
杜仲更衣后,朝着南墙走去,南墙上挂着一副扁鹊的画像,杜仲对着画像看了一会儿,然后在?墙上按了一下?机关,那幅画顿时升了上去,露出墙上的一凹槽出来,凹槽上面,供奉着两个牌位,分别是父母的牌位,牌位前放着一个漆黑的香炉,杜仲捻了三根线香,往香炉中一cha,然后他对着牌位磕头三下?,嘴里面默念了一句
“爹,娘,儿子替你?们报仇了”
皇帝的死并非必然的事情,他是被皇后秘密给带入宫里的,皇宫里的太医对皇上的病情束手?无策,皇后只得把?希望寄托在?他这个江湖郎中身上,遂向?他求医问药,杜仲原本可以用自己的丹药将皇帝救活,可他却在?皇后面前,故意说自己的医术不行?,治不好?皇帝的病,所以他出宫了,皇帝死了。
所谓医者父母心?,若非他与皇帝仇深似海,他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不管,当年他赵家拥护的是太子,他爹官居首辅,位高权重,是太子的左膀右臂,今上为了争夺皇位,不仅害死了他爹,还?在?他扶灵回乡的路上,埋伏杀手?,掀了他爹的棺材,并将他闭上绝路,不得不跳下?悬崖,他赵家几代单传,他没了之后,赵家的家业没几年就败了,最终淹没在?时光中。
杜仲刚祭拜完爹娘,放下?扁鹊画像,便听到挨着西南角下?,传来“咚咚”的声音,一共响了十二下?,杜仲敛了敛神色,走过去蹲下?来,将墙角的几块地砖搬开,身子往旁边一让,一个人迅速的从底下?蹿出来。
寒暄之后,那人很快说明来意“杜大夫,王爷命我接你?出京都?”
杜仲摇头道“我暂时不走,你?回去告诉王爷,京都?还?有我要守护的人”
那人见杜仲态度很坚决,便也无可奈何,只得又回到地道里去,匆匆离开。
天子驾崩前,便已经下?了圣旨,命各地藩王留守藩地,不必回来奔丧,唯独蕙贵妃得了皇帝的密旨,让人快马加鞭的送书信给四川的晋王,让他赶回京都?。
天子丧期,处于河北的宋骆离开京都?最近,一路杀将过来,势如破竹,天子还?未出殡,便已经兵临城下?,将整个京都?围得水泄不通,京都?被困了足足半个月,好?在?云萝得了李全的提醒,早早的就将京都?的铺子都?关了,她准备了足够的粮食和衣物,储在?院子里,每日闲着便与陈氏在?院子里做些女红针线,外头人心?惶惶,只有她们母女二人却难得的悠闲自在?。
在?京都?被围困之前,李全劝了好?几回,云萝总是不愿意去陕西,如今京都?被围困了,李然瞧着云萝还?轻轻松松的和身边几个丫鬟在?吃着树上新摘的枇杷时,几个人说说笑笑的,将他一人晾在?一边,谁也没搭理他,他看着那新摘的枇杷流口水,忍不住讥笑道
“沈姑娘,如今京都?被围困了,您还?这么开心?”
云萝刚刚剥了一颗枇杷,侧眸瞧了瞧李然给的这个护卫,虽然穿着一身家丁的衣裳,可依然掩盖不住浑身的粗莽之气,她并不知李全的来历,只当他与宋锋一样,是个侍卫,便笑着道“如今京都?都?被围困了,反正我也出去不了,与其每日愁眉苦脸,还?不如开开心?心?的过日子,也不知道这种日子能过几天”
李全一个出生行?伍之人,嘴皮子上自然斗不过云萝这种小女子,被云萝反唇相讥,一时也不知该怎么怼她,挠挠脑袋,黑着一张脸,转身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