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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12章(1 / 2)


蝉鸣喧嚣,夏日的晴空骄阳似火,炽热到连柏油马路都似乎散发着焦糊的味道。

岑念拎着口袋顶着太阳小跑了几步,终于回到了DK娱乐大厦沁人的阴凉里。她一面烦躁地给自己扇风,用手帕纸轻轻拭去脖颈上的汗水。脑中闪过贾思野那一头绿毛时,仍是忍不住恨得牙痒。

——好小子,要不是我是个有职业素养的人,现在X瓣X组的首页已经全都是我雇人给你顶的一溜儿黑贴了。

电梯一路下行,里面的人站的零零散散。岑念倚着银灰色的厢壁,在心里冷哼一声,手机攥的死紧。

跑腿买个东西其实不算什么,助理本来负责的就是这种琐碎的事情,她一早就有心理准备。只是被人用居高临下的态度先是派去采购,下一秒又改变主意叫到停车场保姆车里。如此呼来喝去的,心中难免有微妙的不爽感。

显示屏上的数字从-2平滑地变为-3,电梯应声而开。岑念收拢思绪,恨恨地吐出一口气,刚要踏出梯厢。在看清外面的场景后,手却突然紧张地扒住了电梯门。

“……什么情况?”

仿佛前几日的梦境重现一样。电梯外的空间一片漆黑,寂静无声。

她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用力跺了跺脚,停车场的感应灯却依旧毫无反应。

电梯门在身后悄然合拢。

视野一瞬间彻底陷入黑暗。岑念目光失焦了片刻,迅速把手机捧在胸前,小心翼翼地照亮脚前的一寸道路。微弱的一点白光在无边黑暗里,像是萤尾的一星灯火漂浮在漆黑的海。

对于一个夜盲症患者来说,这种缺乏光亮的环境仿佛处处潜藏着不知名的危险,总是缺乏安全感的。岑念谨慎迈步,刚刚微妙的不满已经被莫名的焦灼所取代。

DK娱乐的停车场构造奇特,俯瞰过来是一个巨大的H形,她所处的电梯附近正在中间那条横道的中心。马上就到出发时间了,她这么左右转向一辆辆车照过去,等发现保姆车停在哪里还不知道要多久。

岑念:“……”

她思索片刻,还是决定打电话向助理姐姐求助一下,至少得先问清楚这次保姆车临时停在哪里。

不过通讯录还没滑到底,她身后就传来喇叭一声轻响。

岑念扭头,攥紧了手中的袋子。一辆车从后方的视野死角缓缓驶出,灯光如柱,划破一片黑暗。有人从车上迈下,随即沉稳的脚步声响起,停在她面前两三步的地方。

“谢谢……嗯?”

借着车前的灯光,岑念勉强辨认出江与臣那张冷淡俊朗的脸。他静静地凝视了她片刻,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周身透出肉眼可察的一丝僵硬。

迎着女孩略带疑惑的目光,江与臣深呼了一口气,攥紧了手中的盒子:“我——”

我捡到了你的手链,现在物归原主。

他本来是想这么说的。

然而第一个字刚出口,身后的一直充当背景保姆车突然灯光大盛,“哔——哔——”地响了两声喇叭,随后从驾驶席的窗口探出一个圆墩墩的脑袋来:

“江老师哎!”司机师傅扯着不甚标准的普通话,“我也不想打断你,不过辣个经纪人打电话来,问咱们啷个还不出发噻!”

江与臣:“……”

他望了一眼岑念,又似是无语又像无奈地瞪了保姆车一眼,低声跟司机交代了几句。保姆车内旋即亮起了橘黄的灯光,隔着茶色玻璃,像黑暗中一座发着光的小小岛屿。

“快上来。”他冲岑念招招手,一边挫败地叹了口气。随即别开眼睛,像爱丽丝梦游仙境里的那只手拿怀表、衣装革履的兔子一样,语气冷漠又温柔地对岑念开口:“你要迟到了。”

车门被无声地拉向一边,橘黄色的光线倾泻而出。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悄然敞开了一个明亮的空间。

**

汽车平滑地驶出黑暗的地下停车场。一个转弯,像是一只黑色的鲸,悄无声息地合流到熙熙攘攘的车水马龙中。

江与臣从岑念上车后就没有再说话,手里死死地攥着一个黑色的盒子,刚刚微妙的温柔仿佛只是她短暂的错觉。岑念纠结了一下,抱紧袋子,也自觉非常识时务地不再开口。

这个小兔子大概是又有了什么心事了,她眼观鼻鼻观心地想。

保姆车内一片寂静,只隐约能听到后方传来的游戏打斗音效,贾思野大概就是那种永远不知道戴耳机的人。岑念靠在座椅上随手划开屏幕解锁,点进微信,不出意外地看到一连串消息噌噌噌地开始刷屏。

经纪人对出发与否的询问,文思思新种草餐厅的链接,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关注过的公众号推送……她一个一个点过去,划到下方,手在半空中微妙地停顿了一瞬。

联系人那个图标右上方明晃晃地亮着红点。她顺手点进去,发现有人上午给她发了条言简意赅的好友申请:

「JYC:江与臣」

大概以为她没看到,下午又是紧接着两条:

「JYC:拾到你遗失手链。我在公司停车场」

「JYC:速来」

发送时间是半小时以前。

岑念坐直身子,悄悄扭头。她坐在江与臣的正前方,透过座椅的缝隙向后望,隐约能看见男人锋利的下颌线。

难怪他脸色看起来那么冷淡。换做是她,特意来送还失物结果被放了鸽子,在停车场里毫无回应地等了那么久,心情也不会太好。

岑念组织了一下语言,从座椅前抬高身子探出头来,刻意放软了声音:“不好意思,我……”

余下的话她没说出口。

江与臣头靠在车窗上,正沉沉地睡着,窗外光线飞驰,在他脸上照出了变换的光影。在这种放松的时候,他眉眼间那种不良少年的气场反而淡了下去,肤色苍白,相貌阴郁又英俊,眼角的小疤痕看着也没有那么明显。只是嘴巴还抿得很紧,双手抱胸,摆出一个颇为防御的姿势。

岑念悄悄地看了他一会儿,滑坐回自己的座椅上。

她很少见到江与臣露出这种缺乏安全感的样子。

荧幕前的他总是一副桀骜又冰冷的样子,刚硬的如同一块没有温度的铁板。仿佛没什么能让他害怕,也没什么能让他在乎。可大概在这种无意识的时候,人才能泄露出心底最真实的情绪。

身份的秘密突然暴露。他一边处理,一边还要应对高强度的工作,大概也很长时间没安心地休息过了。

岑念学着江与臣的姿势,把头靠在玻璃上。夏日阳光白热,隔着茶色的玻璃,隐隐也能察觉到风扑面而来的热烈。暖融轻柔,像是兔耳的温度。

都说兔子是很胆小怕生的动物。可是身后的这一只表现得却意外的坚强。那天休息室里泛红的眼角,仿佛只是她一时混乱的幻想。

……

世界逐渐变得模糊。岑念的眼睛一点点合拢,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伴着一个拐弯,头啪地撞倒了玻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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