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梦婷变得爱哭了!这对于她来说,真是一大奇事。如果让她那些从小和她长大的街坊邻里的少年看到,一定个个瞠目结舌,连连摆首,继而奔走相告。
那个某某某有点像女人了?知道吗?她流泪了!
是吗?不可能吧?好怪啊?
更怪得还在后面呢?听说她喜欢武刀了。
切,那不是天天都是如此吗?武刀弄剑的,彪悍的一点儿也没有女人样!
我又不是指武刀砍人,而是指她每天在厨房里武刀切菜了?你说,是不是有点像女人了?
好在她来岳宅的时间不长,大家并不明白她的性情,也并不稀奇。
其实许梦婷自己都觉得奇怪。以往拼命挤也吝啬地不肯出来一滴的眼泪,在听着神仙哥哥用平淡的语气给她讲伤心往事时,就来得迅如闪电,似暴风雨来临一般流得异常猛烈。
而岳茵晰冰封的一张脸也被越来越丰富的表情所取代,也越来越自然,给人的感觉不再冷如冰谷,距人以千里之外了。
每当和神仙哥哥呆在一起时,许梦婷就非常开心,尽管直觉上她总觉得神仙哥哥有什么瞒着她,但神仙哥哥终于肯与她交往,绝口不再提让她走的话,这就使她很满足了,心也跟着飞扬起来。她相信,只要慢慢地与她交往下去,神仙哥哥一定会看到她的长处,会渐渐地喜欢她。
厨房里的仆人对她慢慢也客气起来,不过这种客气只限于言语上恭敬,但语气和神情却往往表露出适当的鄙夷和不屑,刻意让她察觉出来。她通常耸肩,微笑,懒得理睬。
午后,厨房里的袁管事突然跑来交代,说明天以后大少爷的一日三餐都由许梦婷专门负责。
这指令一传达下来,那些下人看她时,那种鄙夷轻蔑的眼光更加明显了。袁管事有四十多岁的年纪,脑袋奇大,头发却稀少,在脑后勉强梳了一个细细的辫子,像一条磨损严重的麻绳,吊在硕大的头颅后,私下里人们都叫他袁大脑袋。
袁大脑袋平日里并不常来,除了一些特殊庆典,或者特别安排,才会慢悠悠地踱来,说话也是慢条斯理,两只绿豆眼也常常是闭得时候多。
但吃饭却很讲究,岳钟琪吃什么,他也就吃什么,有时候比主子还要丰盛,不过他从小就跟着岳钟琪,常常在人前闭着眼睛有意无意地提起,别人见他跟着老爷岳钟琪时间比较长,关系想必亲厚,也就没人敢说。
饭菜都是到固定吃饭时间就提早送到他的屋里。今日他破天荒地跑来,传达完指令。就转回头,微闭着双眼慢条斯理地问许梦婷需要什么材料准备。
许梦婷自从他公布了这个指令后,精神就亢奋异常。想到神仙哥哥马上就能吃到自己亲手给他做的饭,离成功又进了一步,心情激动万分,自然不把别人看她的眼光放在心上。明天给神仙哥哥做什么呢?她眨眨眼,再眨眨眼,一定要做得让神仙哥哥胃口大开,连声称赞。她的眼前立刻出现一副飘渺温馨的画面。
袅袅的香从香炉里冉冉升起,神仙哥哥坐在桌案前,一手执笔,一手握着书卷,他的手晶莹修长。一缕发丝从脸侧垂下来,在阳光映照下闪烁着黑锻般的光茫。她低着头,绯红了一张小脸,小蛮腰扭啊扭,梳着小媳妇的头亦步亦趋地走上前。把菜规规矩矩地端到神仙哥哥面前,神仙哥哥执笔的手一顿,慢慢抬起头,先是惊讶,紧接着欣喜万分,把笔放下,一把捉住她的小手,随即又微皱了俊秀的眉,一双如暗夜迷雾般的眸子专注地察看她的小手,柔声责怪道:“以后不要为了我再这么累了?我又不挑食,随便吃上点就行了。看你把手都让水泡红了。”
她摇了摇头,眼神无限深情望着神仙哥哥,幽幽道:“为你,我死也值得。”
“别傻了,为我不值得。”神仙哥哥把她的小手抱在怀里缓缓揉搓,语气无比温柔,无比深情地说道。
“不,只要为你,什么都值得。”她羞红了脸,满眼痴情,轻声细语道。
“你呀,我该拿你怎么办呢?”神仙哥哥特有的无可奈何,好看的脸微微摇了摇,无限宠溺的叹息。
她顺势歪倒在神仙哥哥温暖的怀中,搂住他的脖子。
好温暖,好舒适,心……跳得好快!
不对啊?怎么一伸手就搂住了神仙哥哥的脖子呢?
“蔼—”一声无比凄惨的叫声,一股大力将她推地一趔趄。
“啊?”口中惊呼,许梦婷回过神,傻了眼。
“你,你要干什么?”袁大脑袋老脸煞白,似闭非闭的绿豆眼如今瞪得老大,嘴唇哆嗦,一下子蹦出一丈多远,退到门边。幸亏厨房够宽够大,不然准要撞到门框上。
“你,你……”两臂护胸,身子颤抖,袁大脑袋戒备地看着她,那眼神就像烈女遇到淫贼的反应。
许梦婷挠了挠头,莫非……可能……也许……
袁大脑袋终于喘过气来,惊骇地盯着她好一会儿,上下,左右,前后,然后他面上突然有些变得古怪,他晃了晃脑袋,忽然叹口气,有些为难地说道:“我有一妻二妾,我的女儿都已二十有二了,你虽比我女儿大点,但,但我也不愿意娶你!”
什么?你都那么老了,都不愿意娶我?
不对!我又没想过嫁给你!还不对?
许梦婷微一沉吟,两眼瞪圆,双手叉腰,扯开嗓子,用力吼道:“本姑娘今年一十九,你居然,居然认为本姑娘比二十有二都大?更何况本姑娘又没想过嫁给你!”
袁大脑袋怔了一怔,眼中精光闪烁,神秘兮兮地打量她,舔舔嘴唇,忽然凑上前,嘿嘿一笑,压低嗓音问道:“想打野食?”
许梦婷也是眼睛一亮,是啊,第一次与神仙哥哥见面是在护城河边的小溪旁,她在那里抓鱼想要填饱饥肠辘辘的肚子。再以后,她拿烤好的鱼来找神仙哥哥,然后来到岳宅当丫头。那个地方是和神仙哥哥初识的地方,多么富有纪念意义的场景,而在那里游来游去的鱼儿更是牵系了与神仙哥哥的联系。
只是那会给神仙哥哥做好的那条鱼,事后因条破狗弄得又黑又脏,是她最遗憾的事。也不知道是不是神仙哥哥怕吃坏肚皮,背着她扬手扔了,或者给了人善。
这回她要看着神仙哥哥,让他握着她的小手,吃着见证他们初次见面的爱的食物。
想到这里,她两眼发光,兴奋之极的点头道:“对,打野食去!”
袁大脑袋倒一愣,随即龇牙,诡异地一笑,眼睛到这时已经完全张开。虽然此女长相平凡,但贵在年龄轻,看上去她也就比自己女儿大个一两岁,这样说起来,却比自己的女儿还小。
这么年轻的女孩,说实话还真没有享受过。当下两手一搓,老脸皱出一朵花,再次拭探地问道:“好,只要不需要我负责就行。这里的女孩子如果都像你这么放开就好了!”
许梦婷有点狐疑地瞅了他一眼,“我当然不需要你负责。”我做得鱼好吃不好吃又用不着你负责。网个鱼就是放开吗?她觉得这袁大脑袋真是怪怪的,不过她也没往深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