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在这个过程中,有一个问题一直深深困扰着他
——那就是莳音为什么不哭呢?
很多时候,连他都觉得自己这样对一个女孩子有些过分,感觉她垂着眸,下一秒就要落泪了。
道歉的话已经跑到了嘴边。
然而下一秒,她就微微弯唇,像一个坚强的男子汉一样,扬着下巴说裴时桤你给我等着。
她不是女孩子吗。
女孩子脸皮薄,不会觉得委屈,尴尬,难堪吗?
不是很脆弱吗?
所以她为什么不哭?
......不知道。
这是一个谜。
对裴时桤来说,莳音浑身上下都是谜。
.
但世界未解之谜那么多,男生也从未想过要一一去探索。
今天中午来的路上,他就已经打算好了,要尽快结束这场莫名其妙的纠纷,好恢复自己往日的潇洒生活。
很巧的是,莳音似乎也有这个念头。
于是原本应该由自己开口的道歉,就被对方大度地先提了出来。
女生眼眸清澈,语气柔和而有条理,“和解文书”也写的工工整整,甚至白纸边上还贴了让人哭笑不得的花纹胶带。
非常郑重的样子。
看上去,好像是真诚地想跟他和解的啊。
……
裴时桤轻咳一声,移开视线,声音里还带几分不自然的逞强,
“看着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就勉强放过你吧——不过这么恶心的话,你别想让我也写一遍,我裴时桤说一就是一,用不着写这种幼稚的和解书。”
“不用写也没事,你签个名就好了。”
“不签。”
“签吧签吧。”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件事情上,莳音格外的坚持,把纸往对面推了推,递给他一根荧光笔,
“万一以后你忽然又反悔了,这也算是一个凭证。”
“嗤,小爷我不可能是那种人......”
好吧。
他接过笔,
“算了算了,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
金色的荧光笔在白纸上一挥而过,留下一个龙飞凤舞的签名。
笔尖顿了顿,而后又在旁边加了一行别扭的字:
已阅,朕既往不咎。
莳音微微有些惊讶,
“你居然没把咎字写错。”
对面传来一声得意的轻哼声。
但过了一会儿,少年忽然狐疑地开口,
“不对,铸剑为犁到底是什么意思?”
怎么现在想想,这么不对劲呢。
……
他们折腾了这么久,教室里已经逐渐坐满了人。
四周传来困倦的喧闹声,马上快要上课了。
“你自己去查呗。”
女生把纸小心翼翼地收起来,转回身前,再一次强调道,
“说好了的,从今天起,以前种种如烟消云散,谁都不许再翻旧账。”
“嗯哼。”
“不然就天打五雷轰顶,死无葬身之地。”
“知道了知道了你怎么这么啰嗦。”
......
江妙和许集安踩着预备铃吵吵闹闹地走进教室,刚好就看见少年懒洋洋地推开莳音,让她转回去上课。
而女生则不放心似的扭着头,再三叮嘱,
“千万千万不能翻旧账哦。”
“你他妈是鹦鹉吗,上你的课吧。”
——虽然男生依旧蹙着眉,神情也有些不耐烦,氛围却莫名其妙的平和,再也没有了往常那股敌意。
江妙眨眨眼,
“他们俩居然如此相谈甚欢,是我眼花了还是这个世界玄幻了?”
“哈,你是怎么看出他们两个相谈甚欢的?”
“对比起以前的那种你死我活的状态,我觉得现在这样都可以称为情意绵绵了。”
许集安想了一下,觉得也是,摸着下巴道,
“难怪今天上午体育课的时候,十七哥就不太对劲。莫非是跟莳音休战和解了?”
“哦!怎么个不对劲法?”
“他就整个人……哎哎,老师来了,算了,下课再给你说。”
下课再说?
八卦女王怎么可能忍得住。
——趁着老师写课前板书的空档,江妙就没能按捺住,偷偷转过身,询问当事人,
“你跟裴时桤真的握手言和了?”
“嗯,算是吧。”
女生瞪大眼睛,
“真的和好了?!我靠,早知道我就应该再赌短一点,这下直接输给了杨歌五杯奶盖。”
“谁让你们非要定这么无聊的赌局。”
“不是,你们怎么突然就和好了?今天上午的时候,不是还......”
“江妙,你来把上节课剩下选择题的答案报一下。”
物理老师的话精准响起,目光凉凉的,
“上周周考的力学大题全错,谁给你的信心让你连课都不听了?”
江妙只好蔫蔫地站起身,
“对不起老师,我错了。我从十二题开始报,答案是:ACCBCDCACACB.......”
……
耳旁一片哗哗的翻页声。
宁词把习题集翻到今天要讲的那一面,心不在焉地听江妙报答案。
其实除了许集安,她也听见江妙和莳音刚才的那一番对话了。
正如当初和裴时桤的敌对惊掉了无数人的下巴一样,两个人的和好,也显得异常突兀没有征兆。
她的目光轻轻落在了右前方的女生身上。
因为宁词中午来的晚,来不及向她要校服外套,所以莳音身上只穿了一件短袖。
女生撑着额,手里还夹着一根水笔在转,白色的棉料反而衬的她皮肤更白。
从宁词这个角度望过去,可以看见柔美的侧脸线条,睫毛长长的,在眼下划出一道括弧。
她在心里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真厉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