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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杨兼的命(2 / 2)


和士开问斩前一夜,和士开已经被杨檦关押到自己的院落中,单独开辟出一间屋舍关押,就是怕关押在牢狱中不稳妥,距离自己的屋舍近一些,也好安心一些。

夜色浓郁,月亮爬的老高,徐敏齐例行?公事来到杨檦的院落,给杨檦请脉问诊。

他离开杨檦的屋舍,提着药箱子走在黑夜之中,刚要离开院落,突听“簌簌簌”的声音从院子的角落传出来,好像角落蹲着一只硕鼠一般,一个黑影猛的闪过去。

徐敏齐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别看他身材高大,但他本就是个胆小之人,被抓住之后根本不用劝降,立刻自动归降,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所以徐敏齐听到簌簌的声音,环境又这么黑暗,他根本不敢多管闲事,抱紧了自己的药箱子,便准备离开。

“簌簌……”

又是一声,黑影突然闪到徐敏前眼前,徐敏齐吓得?差点大喊出声,话到嘴边,还没出生,“嘭!!”已经被人砸了后脖子,登时没了意识,向后一仰昏厥过去,“咕咚”一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吱呀——

押解何时开的室户被推开,那黑影打晕徐敏齐之后,立刻从室户钻进去,动作灵动的犹如一只猫,轻巧落地。

和士开听到声音,吓得?睁大眼睛,一脸惊恐,仿佛惊弓之鸟,说:“你?……”

“嘘!”黑影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和士开瞪眼一看,压低了声音说:“刘……刘开府!”

那黑影不是旁人,正是昔日里北齐的开府将军,刘桃枝!

刘桃枝那日里和和开始一同在洛水被抓住,和开始后来一直被关押,并不知刘桃枝已经归顺了杨兼的事情?,因此乍一看刘桃枝,竟然还觉得?很是亲切。

和士开激动的说:“刘开府,你?救我一救!救我一救!我不想死啊……”

刘桃枝冷声说:“我今日来,便是来放你走的,一定要带话回邺城,周贼已经准备攻打雒阳,事态紧急,切忌,千万不能让斛律光作为主将,斛律光乃是周贼的细作,如果让他作为主将,雒阳必然沦陷!我大齐危矣!”

和士开现在紧张地要死,生怕被人发现,听到刘桃枝的话,心中梆梆猛跳,登时信以为真,心中暗暗的想,好啊,好一个斛律光,平日里伪装的忠烈清廉,原来竟然是这么一个包藏祸心之人,自己这趟回去,必然不能让他好过!

刘桃枝说:“我替你松绑,快跑。”

和士开一打?叠的点头,说:“是是是!”

刘桃枝给他松开捆绑,带着和士开一路避开守卫,来到宜阳府署的后门,早就准备好了一匹快马,和士开翻身上马,刘桃枝又肃杀的说:“快走,我来垫后。”

和士开不疑有?他,毕竟事态过于紧急,根本容不得?想太多,加之和士开也没甚么义气,有?人垫后再好不过,立刻便催马狂奔离去。

徐敏齐被打倒在地上,昏沉了好一阵子,还是杨檦的亲信发现了徐敏齐,上前将他扶起来,说:“徐、徐医官,您怎么躺在这里啊?”

徐敏齐头晕脑胀,扶着自己的脑袋晃了晃,登时想起了什么,说:“刺、刺刺刺刺——”

杨檦的亲信惊讶的说:“徐医官,您这是怎么的,怎么还漏气儿了?”

徐敏齐一着急,更是说不出来,拍着脑后勺,结果后脖子被打得?还红肿着,一拍疼的他一个激灵,说:“刺客!!有?刺——刺客!”

“刺客!?”杨檦的亲信吓得?立刻扑向关押和士开的屋舍,踹门进去一看,室户开着,绳索和枷锁扔在地上,人已经不见了!

“不好了!!不好了——”

“有?刺客!!”

“刺客劫走了齐贼!”

杨檦的亲信立刻大喊起来,朝着杨檦的屋舍冲过去报信,徐敏齐揉着自己的脖颈,回想起那刺客黑影,只觉得?有?些面熟,好像……

好像一个人……

徐敏齐当下抱着药箱子,一路飞奔,往杨兼的屋舍跌跌撞撞的跑去,方才他昏迷的一瞬间,好事看到了那黑影的正脸,黑影还在对徐敏齐发笑,如果徐敏齐看的不错,那必然是刘桃枝!

刘桃枝劫走了和士开,难道是假意归顺?

徐敏齐越想越是心惊胆战,如果真的是刘桃枝,刘桃枝如今在营中,岂不是后患无穷?

徐敏齐虽然看起来“傻兮兮”的,还唯唯诺诺,说话都结巴,更不敢直视旁人的眼目,但是他心思?还算是敏感,如果刘桃枝真的有?问题,绝对会牵连杨兼,所以有些话不能对外说,只能私底下解决,当下便往杨兼的屋舍跑去,准备告密。

“将军!”

徐敏齐跑到屋舍门口,使劲拍门,一时着急也不结巴了,大喊着:“将军!十万火急!!将军!”

“吱呀”一声房门便开了,徐敏齐下意识的以为是杨兼,至少是杨广,当即匆忙的喊着:“将军,刘桃枝他叛……”

徐敏齐的话还未说完,登时看清了眼前开门之人,吓得?一个激灵,瞬间后退了两三步,“咕咚”一声跌在门口的台矶上,睁大了眼目,不可和置信的说:“刘刘刘……”

刘桃枝!

无错,开门之人,竟然是刘桃枝。

徐敏齐再三确定,这屋舍的确是杨兼的无错,自己没有走错方向,怎么……怎么会是刘桃枝来开门呢?

难道……

徐敏齐一惊,已经连锁反应的脑补起来,难道刘桃枝叛变,已经对将军不利?

“呆子。”刘桃枝双手?抱臂,居高临下的凝视着跌在台阶上四仰八叉的徐敏齐。

徐敏齐还没反应过来,屋舍中已经传出了笑声,说:“徐医官么?进来罢。”

是杨兼的声音,绝对不会错。

徐敏齐从地上爬起来,摸着自己跌痛的股部,一瘸一拐的进了屋舍,刘桃枝跟着进去,“嘭!”将门关闭,吓得?徐敏齐又是一个激灵,赶紧往前窜了几步,差点被衣角绊倒在地。

杨兼好端端的坐在屋舍中,因着已经很晚了,杨兼退掉了外袍,坐在席上,怀里抱着小包子杨广,正在给杨广梳头发。

杨广的头发又软又黑,根根分明,像是缎子一样顺滑,杨兼最大的爱好就是给杨广扎辫子,但是杨广不同意,总是一本正经的拒绝,所以杨兼只好退而求其次,给杨广梳头发。

这一看便是要就寝了,杨兼把杨广的小头发拆开,正用小栉子一点点给杨广顺头发,那手感简直爱不释手?,能把杨广给撸秃了!

徐敏齐见到杨兼无事,而且还一副悠闲的模样,支支吾吾的说:“这……你……将、将军……”

杨兼笑着说:“徐医官来了,坐罢,别客套,喝杯水压压惊。”

徐敏齐半响才?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甚么事情?。

其实事情?很简单,刘桃枝武艺非凡,想要放走和士开轻而易举,但需要另外一个人配合表演,这个人演技要诚恳,恰好徐敏齐符合要求。徐敏齐每日要去给杨檦诊看病情?,正好晚上过去,便是一个最好的“见证人”。

见证刺客放走和士开的全过程。

众人没有?把消息透露给徐敏齐,原因很简单,徐敏齐不会说谎,如果提前告诉他,很可能会露馅,所以徐敏齐提前根本不知情,还以为刘桃枝叛变,劫走了和士开,于是风风火火的前来告密了。

杨兼笑着说:“辛苦徐医官。”

徐敏齐登时有些委屈,揉着自己后脖子,低声说:“刘开府这分明是公报私仇。”

杨兼“责备”的说:“小桃子,你?看看你?把人家徐医官打?得?,还不快赔不是?”

刘桃枝冷着一张脸,不过唇角微微挑起来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冷酷,淡淡的说:“桃枝也是为了大局为重,还请徐医官不要介意。”

徐敏齐又是委屈,又是害怕,活脱脱一个大受气包,但是人家刘桃枝已经道歉了,能让刘桃枝道歉的,他还是头一个人,徐敏齐便说:“算……算了……”

和士开不见了,整个府署都找不到,杨檦震怒,下令封锁宜阳所有?城门,但是根本来不及,和士开早就离开了宜阳,离开宜阳之后,那便是北齐的地界儿了,谁还能拦得住和士开呢?

杨檦的亲信大半夜来敲门,杨兼其实没有休息,故意脱掉了外衣,又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装作睡眼惺忪的模样,拉开门,还打?了个哈欠,说:“这大半夜的,有?甚么事儿么?”

杨檦的亲信着急的说:“镇军将军!大事不好了,和士开逃跑了!”

“甚么!?”杨兼摆出一百二十个吃惊,说:“和士开逃跑了?”

他恶人先告状,立刻板起脸来,责难的说:“兼是信任杨刺史,才?把和士开这么重要的齐贼俘虏交给杨刺史看管,我军将士浴血奋战,费劲千辛万苦才将和士开俘虏,明日便斩首了,杨刺史却连一个俘虏也看不住,这样像话么?若是传到了人主的耳朵里,不知道杨刺史能不能担待得?起!”

杨檦的亲信是来问情况的,想要问问杨兼看没看到和士开,有?甚么端倪之类的,没想到被杨兼抢白一同,亲信连连点头,当即甚么也不敢问了,说:“小人知错,小人知错,是是是……是是……”

和士开是在杨檦手?里跑的,大家有?目共睹,杨檦也没办法找别人的茬儿,小皇帝宇文邕听说杨檦把和士开能丢了,震怒非常,派了使者来斥责杨檦,杨檦这些日子也不顺心。

和士开跑了,小皇帝宇文邕对杨檦非常有意见,杨檦为了挽回局面,准备先下手?为强,带兵一万,进攻雒阳,只要拿下雒阳,便可以挽回人主对自己的信任。

这日清晨,杨兼还在熟睡,就听得外面嘈杂一片,十分饶人清梦。杨兼伸手?摸了摸,将人体工学抱枕抱紧在怀中。这一抱,登时发觉甚么人体工学抱枕,根本是个冒牌货。

定眼一看,便宜儿子已经不翼而飞,自己怀里抱着的则是一个硬邦邦的枕头,一点子也不肉乎,一点子也没手感。

杨兼把枕头一扔,打?算继续睡觉,“吱呀——”房门却被推开了,小包子杨广小大人一样,负手?从外面走进来。

杨兼困顿的说:“外间甚么声音,这么吵人……”

杨广说:“杨檦正在点兵,今日便要启程,进攻雒阳。”

杨兼听了竟然也没着急,反而趁着小包子不注意,一把搂住小包子,将人拖上床,笑着说:“被父父抓到了罢,快让父父抱抱。”

小包子杨广踢着小肉腿,使劲挣扎着,但因着个头太小,完全争不过杨兼,被杨兼重新当成人体工学抱枕,抱在怀里,梳理整齐的小头发全都散下来了。

杨广深深的叹了口气,一脸死鱼眼的躺在床上,已经彻底放弃了挣扎。

杨兼也叹口气,说:“儿子又软,又萌,还有?一股子奶香味。”

杨广冷淡的说:“父亲不必如此夸赞儿子也可以。”

叩叩!

房门被敲响了,宇文会的大嗓门在外面喊着:“将军!你?起来了没有?!杨檦都点兵出征了,将军你?不着急啊!”

宇文会好像催命一样,杨兼只好起身来,放过了小包子杨广,杨广狠狠的松了一口气,说起来还要感激宇文会呢。

杨兼洗漱整齐,来到幕府大堂,其他人都已经在了,正在各自商讨着,看到杨兼进来,立刻拱手说:“将军。”

宇文会说:“你?可来了!大家伙儿都在等了,杨檦已经出征,咱们不能再等了!斛律光若是真的没有来雒阳,咱们岂不是给杨檦做了嫁衣?”

杨兼不紧不慢的坐在来,说:“不必着急,雒阳怎么说也是齐人的心肝,杨檦贸然进军,只带一万人,数量太少,就算斛律光不来,他也拿不下雒阳。”

的确如此,雒阳可是北齐的重地,虽然不及晋阳这个兵家要地,但是防守严密,北有?邙山,背靠洛水,想要拿下雒阳,一万人是绝对不可能的。

杨檦打?仗二十年,从未输过,自诩对齐人十足了解,而且这会子他又被小皇帝宇文邕责备了,所以心里着急,不想输给任何人,便一时冲动,带着兵马出征了,所以杨兼根本不着急。

杨兼说:“让他先去探探路也好,投石问路,咱们便安心的静等消息。”

杨檦带兵离开宜阳,直扑雒阳,很快传来消息,杨檦的队伍势不可挡,已经进军到雒阳北面的邙山一带。

杨兼接到军报,宇文会催促说:“咱们还不进军么?杨檦已经到了邙山,再进就是雒阳了,他这一路势不可挡,雒阳的军队都吓怕了,再等下去,真真儿的晚了!”

杨兼不着急,说:“齐人可派了兵马前来增援。”

“派了,”唐邕回话说:“齐人派遣了一千精锐骑兵,前来增援。”

宇文会震惊的说:“一千?才?一千?便是再精锐,也挡不住杨檦的进攻啊!”

杨兼又问:“一千骑兵精锐,是谁领兵?”

白建回答说:“据探子回报,一千骑兵精锐由大都督段韶领兵。”

段韶……

杨兼眯了眯眼目,在场许多人都是北齐收揽来的才?能,一听到段韶的名字,众人立刻噤声摒气,就连一向持重的高长恭,面色也肃杀了起来。

和士开离开宜阳,逃回邺城,的确告发了斛律光,斛律光继续坐冷板凳,齐人天子并没有?派他出征,而是换了另外一个老将——段韶。

说起这个段韶,不只是齐人,北周人也是如雷贯耳,不为旁的,这段韶乃是北齐三将之首,骁勇善战,而且颇有?谋略。

段韶、斛律光和高长恭这北齐三将之中,只有段韶一个人是病逝,段韶大器晚成,后半辈子高官厚禄,几乎无人能及,很多人都说段韶乃是北齐第一贵胄,名不虚传。

如今段韶领兵一千,赶赴雒阳援助。

杨兼轻笑说:“杨檦本就没有胜算,如今好了,段韶一来,他更是没有?胜算了。”

杨檦此人虽然骁勇,但是自大满足,过于膨胀,一看便是意气用事之人,眼下情?势所逼,杨檦更是头脑发热,身不由己,而段韶不一样,段韶是一块老姜,比杨檦更有临战经验,这两个人对在一起,杨檦绝对讨不到好处。

杨兼若有所思?的说:“让杨檦先去牵制段韶的兵力,疲惫段韶,等他们胶着之时,咱们再出手不迟。”

杨檦一路通行?无阻,但是在北邙山遇到了段韶的军队,当时杨檦的军队正在进军巡山,突然看到零零星星的北齐军队,大抵只有百来人,最?多二百人,而杨檦的军队足足万人,因此根本没有?畏惧。

加之杨檦这一路可谓是所向披靡,所以杨檦根本没有?任何怀疑,立刻下令追击,要把这些齐军歼灭。

杨檦的军队一路追击,他们是步兵,而那二百齐军是骑兵,步兵追赶骑兵,速度自然跟不上,一路追赶之后,杨檦的士兵疲惫不堪,这个时候那些骑兵突然回头冲杀上来,杨檦的兵马因为体力跟不上,登时溃散不堪。

杨檦哪知道,这些都是段韶引君入瓮的计策,二百骑兵不过是鱼饵罢了,周军溃散,段韶立刻令大队人马跟上,将杨檦的一万军马驱赶到了邙山的谷口,齐军守住谷口,将杨檦和他的兵马活活围困在谷中。

“报!”

尉迟佑耆拿着文书,快速跑入幕府,将文书交给杨兼,说:“将军,刺史杨檦秘密传来的移书。”

众人听说是杨檦给杨兼写的移书,立刻全都赶过来观看,杨兼把书信拆开,竟然是杨檦送来的求救移书!

移书上说,杨檦的大军中了北齐大都督段韶的诡计,于邙山的大和谷被包围,一万大军深陷大和谷,敌军四面包抄,因着段韶的人马只有一千,所以并没有贸然猛进,而是采取了包抄的方式,想要断绝杨檦的口粮和水源,不出几日,一万大军便会活活坑死在大和谷中,根本不需要段韶费力。

大和谷乃是邙山与孟津缺口的山谷,这里的地势易守难攻,段韶占据了地理优势,将杨檦的军队包围在中间,断水又断粮,杨檦的军队丢盔卸甲,气势低落,根本没有?办法反击,试着冲突了几次,但是都没有?成功,全部以失败告终。

杨檦也是被逼无奈,走投无路,因此才向杨兼低头,偷偷送出一个士兵,带移书前来求救。

韩凤看罢,哈哈冷笑说:“杨檦是活该如此!自作自受,他若是不贪功冒进,也不会如此。”

高延宗也说:“是了!前些日子还给咱们难堪,如今却腆着脸来求救,好不恶心!”

郝阿保说:“那这个意思,咱们不需要救他了?”

杨瓒却蹙眉说:“只是……杨檦虽然居功冒进,但是他手?下一万士兵便要被坑杀在大和谷,实在是……”

一万兵马,数量不少,一旦断水断粮,后果只有一个,自然是——死!

杨兼眯着眼目想了想,说:“杨檦虽然有过,但一万兵马跟着他受过,未免可怜了一些,再者……如今段韶将杨檦困在大和谷,后背空虚,这是咱们最?好的时机,偷袭段韶,将齐人的援兵溃散,一举拿下雒阳!”

众人一听,的确是这个道理,段韶的注意力都在杨檦身上,自然不会注意旁的,而且段韶只有一千兵马,数量实在太少,这个时候杨兼若是不一口吃下去,贪了这个便宜,恐怕都要和自己过不去了。

杨兼立刻下令,开始调兵遣将,人马不需要太多,直接扑向雒阳邙山的大和谷,从背后给予段韶一击。

……

大和谷中。

杨檦的军队困在谷中整整五日,已经五日之久,他们被段韶追赶袭击,粮草和辎重太过沉重,丢的丢,扔的扔,早就没剩下多少,如今被困在大和谷,能吃的都吃光了,眼下是深秋,谷中水源并不充足,段韶还下令断绝了水流,没有水饮,没有粮食,士兵们已经饿得不行?,更别说打?仗了。

杨檦灰头土脸,满脸的悲戚,望着天边的方向,日头渐渐昏黄,马上便要天黑了……又要天黑了,段韶的兵马却还守在谷口的方向。

杨檦的亲信低声说:“将军……您……您说,镇军将军接到移书了么?”

杨檦迫于无奈,只好写了一封移书,引开段韶的注意力,让士兵偷偷翻山带出去,带出去已经有?些时日,但是一直没见到回信。

听亲信说起这个,杨檦的脸色更加难堪,他心中也不确定,毕竟日前他得?罪了杨兼,又用隋国公杨忠的事情?威胁杨兼,恐怕已经和杨兼撕开了脸皮,这会子腆着脸管杨兼求救,杨檦觉得?如果换做自己,绝对不会出手相救。

杨檦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没说话,也不敢说话,因为心底里毫无胜算。

“将……将军!”亲信突然大喊起来,指着天边的方向,说:“将军,你?看……快看!那是甚么!?”

天边的方向应该是段韶驻守的兵马,杨檦抬起头来,便看到混沌一片的天地边界,似乎有?甚么在攒动,起初并不明显,但后来越来越明显,还有?喊杀的声音,震耳欲聋的战鼓声,迎着最?后一缕夕阳,巨大的牙旗竖立在大和谷之上。

是镇军将军杨兼的牙旗!

亲信神情?一震,高声大喊着:“是镇军将军来了!!”

“镇军将军来了?”士兵们枯败的眼神立刻亮了起来,震惊的说:“快看!”

“是援军!”

“镇军将军真的来救我们了!”

杨檦久久不能回神,他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完全没有?想到,杨兼接到他的移书,真的会派兵救援。

天边的战旗连成一片,杨兼派出的兵马不少,山呼很快震动起来,杨檦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抄起自己的长剑,举起大喊着:“兄弟们!!援军到了,都打起精神,随我杀出去!!”

“杀——!!!”

段韶的军队正在围困杨檦的兵马,他派人去探听了好几次,宜阳的军队一直按兵不动。

段韶也听说了杨兼和杨檦不和的事情?,因此断定杨兼不会来救援,哪里知道,天色昏黄之时,却突然听到喊杀之声,出其不意的从后背响起,周军好像潮水一般,排山倒海的向他们杀来。

“都督!怎么办?周军人数太多了!”

“都督,杨檦的军队开始冲突,咱们的人手镇压不过来了!”

“都督,如何是好!还请都督示下!”

杨兼的兵马势如破竹,领头的乃是将军韩凤,韩凤一马当前,手?执长戟,哈哈大笑着说:“段韶老儿!看你?往哪跑!”

段韶看到韩凤,左右又被包围,立刻下令说:“鸣金撤兵,立刻撤退,不要恋战!”

段韶的一千兵马皆是骑兵,队伍整齐,很快翻身上马,全部撤退,一边打一边撤。

“想跑?!”韩凤立刻策马追击,杨兼知韩凤是个武疯子,一让他打?架甚么都顾不上了,便对宇文宪说:“劳烦齐国公跟上,不要让韩将军出甚么岔子。”

宇文宪拱手说:“是!”

宇文宪追着韩凤向前,杨兼便带着兵马往大和谷而去,果然没走多远,便看到了杨檦的兵马。

杨檦的兵马一个个跟土猴子似的,好似刚刚从泥地里打?滚儿出来,一个个脸色灰败,神态萎靡。

杨兼摇了摇头,说:“把带来的水囊拿出来,交给这些将士。”

杨瓒立刻把随行的水囊全都解下来,扔给杨檦的士兵们。

“水!!”

“是水!”

“有?水喝了!有?水喝了!”

士兵们登时感激的差点嚎哭出来,全都争抢着去饮水。

杨檦看到这个场面,还觉得?有?些不真实,他本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哪想到杨兼突然出现,竟然不计前嫌的救了自己,还救了这些兵马。

杨檦呆呆的看着杨兼,杨兼摆了摆手?,说:“杨刺史,怎么,不认识兼了?”

咕咚!

不等杨兼再说第二个句话,杨檦竟然双膝一曲,直接跪在地上,可以肯定的是,杨檦并非体力不支跪倒在地,而是真的跪在了杨兼面前。

众人吃了一惊,全都瞪着眼睛看向杨檦,杨檦那架势,还以为他要打?架呢,结果竟然跪了下来。

杨檦的年纪不小了,他征战二十年,比杨兼的年纪大很多,竟然跪在了晚辈面前,众人一瞬间都没反应过来。

杨檦沉声说:“镇军将军!我三番两次为难将军,将军却在危难之时施以援手,援救了我这帮子兄弟们,我实在无以为报,无颜以对,惭愧、惭愧啊!”

他说着,还要对杨兼磕头,杨兼立刻翻身下马,伸手托起杨檦,说:“杨刺史不必如此,一万将士生死攸关,兼又不是甚么铁石心肠之人。”

杨兼不像小皇帝宇文邕那般,很多上位者都有舍有?得?,能舍才?能得,或许是因着杨兼小时候吃苦太多,他从来不想比较舍得?,在杨兼眼中看来,这一万士兵,并非是可以舍去的对象。

杨檦听他一说,更是羞愧不已,惭愧的说不出话来,杨兼笑着说:“杨刺史就算不累,将士们想必也疲惫了,快些出谷入营,好好休整一番罢。”

众人离开山谷,很快来到了雒阳边的营地,大军在这里扎营,杨广听说杨兼回来了,立刻走出来,负手?缓缓而来,派头十足,气定神闲。

杨兼抱起小包子杨广,说:“想不想父父。”

杨广默默的翻了个白眼,他也不挣扎了,知道挣扎也没用,老老实实的坐在杨兼怀里消极抵抗。

杨兼等人刚刚回到营地,便听到马蹄声大作,原来是韩凤和宇文宪也回来了,韩凤一走进来,立刻大骂:“段韶那个老儿!油滑得?很!”

杨兼挑了挑眉说:“段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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