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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你这郎中莫当了】(1 / 2)


齐昱在折子堆里忙活到后半夜,挨不住支着脑门睡着了。周福等梗着脖颈拼着一身剐,好说歹说才将他劝到榻上去睡了一会儿。

齐昱沉沉地就像晕了过去,却只觉得自己刚闭上眼,晨钟便打响了,像是掐着时辰不叫他休息似的。

今日有早朝。

挂着眼下两抹淡淡的淤青,他从榻上坐起身来,却觉得周遭似有一道灼热的视线直盯着自己。

一扭头,只见那新来的起居舍人,名唤温彦之的,正一声不吭地立在廊柱后头,定睛望过来。

齐昱:“……”

温彦之见皇帝醒转,便同周身一干人等一同请了安,遂又执着软碳和梅花纸笺,定定地立在一旁刷刷地写起来。

清香阵阵。

齐昱一夜未曾休整好,本就憋着一肚子肝火,眼下见此情景,不由道:“温舍人。”

温彦之收笔跪下:“微臣在。”

“你记甚?”

朕分明甚么都还未做。

廊柱下的人顿了顿,竟直愣愣道:“微臣所录,皆如褚遂良所录者,乃帝王起居言行也。”

褚遂良?褚遂良……

齐昱刚从迷梦中醒转,不甚清明,待想起了这典故来,只觉肝火往脑门上冲,口气冷了下来:“温舍人拿朕比太宗?”

唐史上说,褚遂良还在太宗身边统录起居时,太宗曾旁敲侧击地,欲观他记了些甚么,却被褚遂良严词拒绝了。

温彦之此言,分明是说他齐昱也想窥探实录,向史官施压。

温彦之恭恭敬敬跪在廊下,面不改色:“皇上息怒,微臣岂敢。”

还说不敢?齐昱直想把手边的洗漱盆子贯到温彦之脑门上,亏了多年来的隐忍功力深厚,才松开了自己攥紧的拳头。

罢了罢了,打伤起居舍人,内史府的那群老学究还不知道要怎么记自己一笔,想想都头疼。

一路从御书房往紫宸殿去上早朝,齐昱笑得春光明媚。

十,分,春,光,明,媚。

温彦之在后头,依旧是木讷无言的模样,捧着摞花笺,直挺挺地走。

大太监周福跟在边上,只觉背脊凉飕飕的,暗道今日更要打起精神,不可行差踏错。

只望今日朝上诸官亦能如此。否则……

果然,齐昱一到堂上,便笑着把虚礼都省了,场面话一句没说,当头便问淮南大水。

好在听说了昨日内朝种种,在场官员早已备好功课。工部的张尚书亦将治水所见,谆谆教导了郎中徐佑,只望今上早朝问起时,他能答出个名堂。

此时各级上表淮南水患的情况报毕,今上忽然又点了徐佑,问:“徐郎中,荥泽决口处已堵住,如今改道一事,工部可有决断?”

不问尚书、侍郎,而非要问个昨日答不出所以然的郎中。张尚书心里暗暗叫苦,果真何人何言、有何错漏,今上都是门儿清的。

徐佑诚惶诚恐:“回禀皇上,司部以为,应当修渠北引淮河之水,使之顺下入海。”

“嗯。”齐昱点点头。

徐佑同张尚书刚要舒一口气,却听上头幽幽飘下另外一问:“而后呢?”

……而……后?

徐佑有些慌了,老师只讲了应对之法和为何如此应对,其他的还尚未想过。

张尚书连忙要帮衬,岂知还没开口又被齐昱打断了。

齐昱老神在在地看着堂子下的徐佑,悠然唤道:“徐郎中?”

张尚书遂将一肚子话哽在喉咙口,不敢答了,心里只默默为学生念经。

徐佑将满腹学识搜刮了一通,试探道:“……臣以为,应当……排淤固堤?……”

齐昱笑了两声,道:“徐郎中这是在答朕,还是在问朕?身为工部郎中,五品大臣,所食朝廷俸禄,皆为民生所出,却屡屡对朝中大事毫无见解、从旁附议,朕看着,你这郎中也莫当了,便去西荒督查畜牧罢了。”

三言两语竟将恩科榜眼贬去了边境之地。

徐佑扑通跪下,面如土色:“皇……皇上,臣……”

然则君无戏言,那边礼部、吏部等人已默默记下了。

齐昱将手肘支在龙腾的御座扶手上,继续点了后面户部的官员:“国库尚可拨银为淮南改道否?”

户部的许尚书出列,道:“回禀皇上,西北干旱稍歇,如今库银所存虽尚可支持改道一事,然则淮南各地受灾严重,需赈灾抚民、安置百姓,一时之间若要周转,怕也很是吃力。”

拐弯抹角,就说没钱。却也是实情。数月前西北大旱,朝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集官赈民赈于一体,才度过难关,还未消停几日,眼下淮南的大水又淹到了自己脚背上。

着实心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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