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林崖今日可是一直唇角含笑,哪个见了他不是顿感如沐春风、心生欢喜?也只有甄家人因着旧怨才横挑鼻子竖挑眼罢了。
这不,林崖一路施施然到了甄府,一见到在门外迎客的甄家二爷就下马见礼,端的是谦恭守礼、温文尔雅,反观那甄二爷,一张原本也称得上俊秀的面容这会子很有几分皮笑肉不笑的阴狠劲儿。
林崖也不以为意。他连请客次位那般要紧的事情都没有与甄家计较,用庶次子来迎嫡长子这样的小事又有甚可计较的?至于这庶次子是个什么模样,且还入不得他的法眼。
再说了,他今儿个可是来瞧热闹的,不赶快入席拿了瓜果茶点等着,难道还要分神跟这等不入流之人歪缠?
不去管甄二爷的脸色,林崖匆匆行过礼就摆出一副抬步欲行的姿态,墨玉般的眼眸更含笑睨了甄二爷一眼,好似是在无声询问他为何还不同行,十足十的淡然,又十足十的反客为主。
甄二爷气得脸颊一抽,还是想到了林崖一会儿会面对的尴尬才把这股气压了下去,做出一个请的姿势,领先林崖半步走在了前面,一路上穿花过廊,连句寒暄都没有了。
林崖也不以为忤,只管怡然自得的跟在他身后,欣赏这享誉大江南北的甄家园林。
直到甄二爷猛地在一处富丽堂皇的玄厅外顿住脚,回身阴阳怪气的一笑,林崖才含笑收回视线,颔首为礼。
“想来林大爷对咱家的园子也是喜爱的紧?毕竟是当今驻跸过的,自然不是那等小门小户能比的,林大爷说可是?”甄二爷句句带刺,明里暗里贬低林家,看林崖还是浅笑不语,也失了耐性:“既如此,我便不送林大爷进去了,还请林大爷自便。”
说着,手指轻飘飘向玄厅正门一抬,甄二爷就把客人扔在这里,自己领着人大步走了。
林崖见他走的如此干脆利落,索性连那句场面上的“慢走”都没说,自顾自负手走了进去,甚至在进门之前又刻意端了端仪态。
果不其然,林崖转过屏风,就见着了一众碌碌半生依旧不过是个五、六品衔的小官。看着那些跟林如海一般年纪,甚至比林如海年纪还要大些的人惊疑不定的望向自己,还有几个金陵盐政司官吏坐在角落处自以为不引人注意的窃窃私语,林崖心中不禁一叹。
甄家今日一是要折辱他,从而落了林家的面子,二来也是要挑拨林如海同下级的关系,让林家在下层官员里失了人心,到时候。毕竟没有人会真心喜欢骄奢的上司,而以林崖的身份和年纪,更不可能跟这些人折节而交。因为他们还不值得。
可惜甄家安排这出戏的人忘了一件事。人只会对差不多层次的人产生嫉妒心理,而对于毕生都只能仰望的高不可攀的人,一般人,特别是这些汲汲营营的官场老油子,那是从骨子里只会滋生出谦卑恭顺的,绝不会仇视。甚至他越是贵气逼人,这些人越觉得他果然不愧是林大人家的大公子。
没有表露出与任何人攀谈的意愿,林崖的眼神似乎并没有在任何人身上停留,他只是径自挑了个远离诸人的窗边小几,临窗眺望、自斟自饮,好不惬意。
而在厅内服侍的甄家小厮们见林崖果然如大爷二爷所料选了这一处,再瞧一眼林崖座位两旁尚且空着的座位,不由纷纷交换了个不怀好意的眼神。
林崖正自娱自乐品度着甄家这处院子,这些日子都不曾露过脸的甄大爷突然同一个林崖十分熟悉的人一起把臂走到了林崖席前。
微微抬眼扫了扫某个没有丝毫尴尬、满脸笑意的人,林崖忽而一笑,主动起身行礼:“琏二表哥好,不知二表哥到了金陵,不曾登门拜访,是小弟失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