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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涟漪(1 / 2)


咸和二年十一月,苏峻祖约合兵。十二月,初一,姑孰失陷,囤积盐米为峻所得。

咸和三年正月,二十八日,苏峻屯兵陵口,屡战屡胜。二月,初一,苏峻至蒋陵覆舟山。初七,苏峻攻清溪栅,因风纵火,烧台省及诸营寺署,一时荡尽。峻兵入台城。初八,苏峻称诏大赦,惟庾亮兄弟不在原例。以王导有德望,犹使以本官居己之右。

建康失守的消息传至会稽时,王琅正在接待她一年前于游春宴上结识的友人,陈郡谢氏谢真石。

不同于居住上虞的谢裒一支,谢真石家的人口结构简单到了连王琅也吃惊的地步——只有她与兄长谢尚两人相依为命。王琅本担心这样家庭下生长出的女子性格上会流于多愁善感,抑郁消极,谁知接触下来竟是风致洒落,清妍澄澈的一个人,尤其精擅各种器乐。

王琅的从叔王廙号称“渡江书画第一,音律众妙毕综”,从伯王导又是当朝丞相,只有当世第一流的音律才有资格在乌衣巷中响起。多年耳濡目染之下,王琅对音乐的鉴赏能力自然大大提高。

能让王琅给出“精擅”的评价,可知谢真石的琴曲确实高妙不凡。而据谢真石自己所言,她兄长谢尚的琴艺远在她之上,筝、笛、琵琶都是妙绝,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指着屏风对友人比了个“去内室”的手势,王琅站起身迎向门口:

“阿兄。”

“山山。”玄衣玄裳的王允之一身行色,接过妹妹递来的杯子抿了一口,开门见山,“建康失守了。”

王琅睁大眼睛:“这才几个月,庾元规是摆设吗?”

虽然早与兄长反复讨论过战况,得出官军不足恃的结论,但当事情真的发生在眼前,王琅还是感到不可思议。

“苏峻十一月自历阳发兵,十二月初一攻陷姑孰,二月初七进兵建康,掌控台城,加起来不超过四个月时间。”王允之叹息一声,年轻清俊的脸上写满无奈。

“城内的情况怎么样?家里还好吗?”

“……不太好。”

王琅倏然站起,一脸震惊地看向自家兄长。

“你先坐下,没人出事。”王允之将幺妹的肩膀向下按了按,沉着稳定的声音有效唤回了王琅的理智,“苏峻虽然放纵士兵在城中劫掠,但并没有伤害百姓性命。”

王琅顺着他手掌的力量坐回原位,先是送了口气,随后反应过来:“百姓?那官员呢?”

除了女眷和小辈,王家好像没几个不做官的吧。

王允之沉默片刻,似乎在犹豫该如何启齿,最终只能一声轻叹:“着戎服者多被害,其余官员形同奴隶,被兵卒捶挞着担土登蒋山,修筑工事。有人看见光禄勋也在其中。”

王琅忍不住提高声音:“世儒叔有足疾,连朝见天子都不用下拜,苏峻竟然让他执苦役?”

光禄勋、世儒都是指王琅的从叔王彬,前者是他的爵位,后者是他的字。

王琅经常到这位从叔家串门,很喜欢这位慷慨雅正的从叔。想象从叔年逾五十,腿脚不便,居然还被士兵鞭打驱使着担土登山,王琅心都揪了起来。

王允之替她倒了杯水,用目光敦促她喝下去润润嗓子,然后才低声道:“据北方传来的消息,城破之日,丞相与几位臣子一同登上御床护卫成帝,苏峻的士兵因此不敢进入正殿,转而冲进后宫,宫女及太后的左右侍人都被掠夺。皇城内尚且如此,皇城外的情况只有更糟。乱兵不仅抢掠财物,甚至连士女身上的衣物也不放过。二月春寒料峭,这些没有衣服的人只能用破席或苫草自相遮掩,没有草席的人就坐在地上用土把自己身体盖住,哀哭号叫的声音震荡于京城内外。”

两年前才生活过的地方发生如此惨事,王琅感同身受,手心里几乎掐出血来。

什么叫“宁为太平犬,莫作乱离人”,什么叫“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她算是明白了。居住京城又怎样,门第显赫又怎样,战事一起,兵戈一响,还不是一样危险脆弱。即使自己身处安全之地,对于亲朋好友乃至国家命运的牵挂也足以让人断肠。

“多思无益。”王允之不忍看她露出戚容,起身离席,将幺妹向自己怀里搂了搂,又用手轻抚她的背,低声喟叹,“万幸丞相无事。”

他所经历的离别毕竟比王琅多些,五年前从伯王敦叛乱便已经受洗练——那一次是同族相向,煎熬痛苦,远甚于今——因此还能温柔及时地安慰妹妹,巧妙劝解。

“诶?”

“苏峻初八矫诏大赦,以丞相素有德望,犹使以本官居己之右。”

听到这里,王琅的脸色不由古怪起来。

摸着良心讲,司马氏能够顺利在南方建立政权,继承晋统,基本可以说是王家的功劳。五年前犯上作乱的从伯王敦虽然被戮尸示众,至今仍有许多士人怀念他豪迈雄爽的风姿,更不用提一手草创江南朝廷,尽力弥合南北士族的丞相王导。

由于西晋内乱,胡族入侵,以长江为分界线,长江以北,生灵涂炭,几沦人间炼狱;长江以南却因为王导的谋划与努力而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安定富庶景象。

当时的人们都说,王导就像温暖的春风,吹进了笼罩在严寒冬日下的晋朝。

而在从伯王敦的叛乱中,王导不仅没有收到牵连,反而因保卫帝室有功,以司徒进位太保。

这次苏峻攻陷建康,控制台城,皇帝、太后都不免受到苛待,百官也被驱使着执行苦役,只有丞相王导向来德高望重,苏峻不仅没有加害,而且把自己的官职设置在王导之下,以表示对王导的敬重。

“丞相为人……”酝酿半天找不到合适的言语,王琅也只能微笑着摇了摇头,神色温暖,“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够企及的。”

“正是。”王允之见她终于展眉,心中也是一舒,曳曳袖子坐回原位,向她谈起兵事,“苏峻遣人攻吴国,吴国内史庾冰不能御,弃郡而奔会稽,昨晚已至山阴魏氏处,下午便会来内史府拜访。”

“弃……弃郡?他就这么丢下吴郡一个人跑到会稽来了?三吴何等重地,他怎么敢……”

“再重要也及不上建康重要。庾中书都外奔江州了,何必苛求庾内史?”晋朝务虚风气使然,王允之对庾冰的表现已经满足了,“苏峻以“诛庾氏”名义起兵,江州兵力强盛,不易进犯,在吴郡的庾内史却是触手可及,既然抵抗失败,那也只能弃郡了。”

“他在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江东子弟多善战,何况三吴水道遍布,贼兵又多是北地步卒,仓惶弃郡还有理由不成!”王琅对东晋这些名士们的军事水平此前已有所了解,气愤归气愤,倒也还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吴郡现在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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