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一会子暗卫来报:“回太子殿下,对方是明殊家三娘子,现和明殊住在京郊明家老宅。”
赵祐皱起眉头:“明殊?与怀宁郡主和离的那位?”
此人状元郎出身,可毫无读书人的高傲,反而?圆滑至极,与朝中大臣交好,升迁速度极快,如今已经是从四品的左谏议大夫。前年更是被他查明此人与刘后关系非同一般,互守互望。
见到赵祐的脸庞骤然变得阴沉,暗卫迟疑了一下,还是继续说自己所调查来的情况:“三娘子是明殊与怀宁郡主所生?,是正是邪尚不明朗。”
赵祐轻哼一声:“既然是与明殊所住,总有几份父女情。寻常小娘子哪里狠的心来与娘亲分离?”
想起今日这小娘子对自己的频频示好,太子殿下皱眉思索:“刘后一派向我示好,其心必诛。且留待观察一二,你派个人专门盯紧这小娘子。”
“是!”暗卫抱拳。
月奴回府后正好是掌灯时分,明府的女使们袅袅婷婷手里小心护着火种,从堂下跨步出来往四周的廊屋一一点上柱灯,廊庑下橘黄色灯光处处绵延,让人心里忍不住就暖洋洋的。
这还是月奴出的主意:从中人那里买些大世家败落卖出来的奴仆,这样的女使既不贵又熟悉大家族里的礼仪,再好好训练一二为明家所用,这样没什么底蕴的明家也能迅速获得进退得宜的奴仆。如此一来明家倒有了几份官宦之家的样子。
月奴带着自己的丫鬟往稻院去请安,谁知道到了稻院门口,只听得上房混乱一片,月奴挑起眉看了廊庑下守着的丫鬟们,老安人身旁的大丫鬟喜鹊忙过来,朝着屋里努努嘴,低声解释:“三娘子,那位,在里头闹呢。”
“那位”在明家只有一个代称,便是如今住在黍院的明殊妾室石姨娘,当年她死咬着牙关将肚中孩儿舍弃,换了个姨娘的位子。
明家大老爷开始一两年还远着她,后来时间久了又偏疼上了她,将?大房的管家权也给了她,石姨娘就隔三差五都要闹上一场,偏偏每次都被月奴收拾得停停当当。
月奴敛回目光心里盘算:五年前明殊和石姨娘对母亲痛下杀手,若不是她担心拔了这桩钉子还会被刘后安插进来他人,早就出手将?石姨娘仍得老远了,没成想如今倒要天天跟这个刁妇打交道。
喜鹊隐约觉得三娘子心情不悦,可她再一打眼瞧,看到的就是三娘子甜甜的笑颜:“既这么着,我进去瞧瞧。”
正堂一水的黑漆杜梨木家具,螺钿镶嵌百子嬉游八扇围屏下的围子床上,盘腿坐着明老安人。
她老人家保留了不少乡间的习惯,像这盘腿坐便是其一。许是远离了乡下日子顺心的缘故,明老安人背不驼腰不弯,精神矍铄的很,瞧见了月奴进来,眼前一亮:“快来快来!妮儿是不是饿了?”
屋里并不只有老夫人,她下首坐着三房太太田氏殅娘子,绣墩上坐着三房的女儿二娘子明月娥和大娘子明月娘、二郎明宣礼、三郎明宣兴。四郎明宣庆才五岁,正被乳娘带着哄他喝水。地上还跪着一脸泪痕的石姨娘和四娘子明月姝。
听见老夫人殷勤相问,明月娥脸上浮现一股嫉妒,但被坐在旁边的娘亲田氏轻轻一捅,忙换上一副笑脸。
月奴装作没瞧见跪在地上的石姨娘,忙给老夫人见礼,给殅娘子道福。
她素来不给石姨娘见礼,与姐妹们见过礼后就端坐绣墩,配上笑脸问明老安人:“今儿个我去了大相国寺看法师讲禅,还给婆婆带了些酥油鲍螺,您正好尝尝。”
酥油鲍螺!屋里的人齐齐吸了口气,这是最近从西域传过来的点心,汴京城里贵人们风靡一时,只不过价格颇高,便是像明家这样的四品官宦家庭,也不得一见。
月奴拍拍手,随行的秋兰便带上来一个红漆食盒,揭开雕刻对鸭的盒盖,里面大大小小放着一盒酥油鲍螺。
田氏先殷勤笑道:“今儿个托老安人的福,倒让我们也尝尝这稀罕吃食!”
月娥撇撇嘴,她如今越发讨厌像她娘这样爱贪小便宜的性子,觉得丢人,偏偏每回她娘都要这般阿谀奉承好得些好处。
她悄悄扯了扯娘的裙角,偏偏田氏理都不理会她,只一个劲盯着那鲍螺,从前她年纪小不懂,如今年岁渐长,脸都悄悄涨红了。
月奴就笑着说:“人人有份。”又让小丫鬟拿骨碟分给大家。
老安人却示意喜鹊将?食盒端过来,自己牢牢把在怀里:“一人吃一个便是,这玩意吃多了腻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