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看到了人，张毅收紧了手中的缰绳。
马车在两人的身前缓缓停下。
“陛下，属下来迟。”
张毅从马车上跃下，落在宁慕欢身前，半跪着，一手握拳撑地，一手按着腰间的佩剑，垂首向着帝王请罪。
“起来吧，上车。”宁慕欢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又瞥了一眼跟在他身旁的方宿生，沉声下令。
……
车轮压过因为下过雨而显得有些泥泞的小路，留下两道不深不浅的车轱辘印。
太阳在天空中尽情的散发着热量，水汽随着这些热量蒸腾，让本就闷热的天气变得更加难捱。
车外，侍卫们尽职尽责地守护着马车，时刻警惕周围的异动。
车内，君臣二人相对而坐，一个望向车窗外，一个盯着地面。
氛围是诡异的静谧。
终是宁慕欢先打破了这相对无言的状态。
“爱卿可知道于大夫所说的江祜这个人？”
“禀陛下，微臣并未听说过此人。”方宿生对着帝王的方向做了一揖，保持着垂头的姿势回答。
“爱卿所建的闻朝阁遍布天下，竟也不知道吗？”宁慕欢将放到窗外的视线移回车内，看着方宿生，语调疑惑，神色却是淡淡。
“闻朝阁并非无所不知。”
“这么说，这毒仙医并不算是多么出名啊。”宁慕欢轻嗤一声，倚着车厢，闭上了双眼，似乎对即将去拜访的那位毒仙医有些兴致缺缺。
方宿生低垂着眉眼，眸光微闪，有些意外身边这位帝王会说出这句话，他本以为他会嘲讽他，问责他办事不利。他甚至有些怀疑，这还是那个让他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的狗皇帝吗？
“咳……”宁慕欢闭着眼，低咳了一声，眉头微锁，本就不太好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几乎是下意识地，方宿生抬眼，看向身边的人，察觉到宁慕欢的状态越来越差，他竟有些担心这个人就这么死了。
他心里有些没底，上辈子的记忆也无法被用以依凭判断。
上辈子的这个时候，他分明还在京城，根本不可能有受伤中毒的机会。
这辈子，有太多事情都改变了。
方宿生犹豫了一瞬，还是开口问出了困扰着他的问题。
“陛下，既然如此，那您为何还要去拜访这位毒仙医？”
“爱卿都帮我问了，朕自然要去看看这个所谓的毒仙医究竟怎么样，能不能解了我身上的这毒。”
宁慕欢睁眼，唇瓣轻勾，墨色的眸中隐含着些微笑意。
方宿生的视线和宁慕欢对上，为他眼中所含的情绪，也为他的这句话而愣住。所以是因为他？为什么呢？又何必呢？
“陛下不必如此。”方宿生又低垂了眸，轻声劝道，“我问只是为了能更早解开陛下身上的毒，若并不及时，去他那里也没有意义。还不如回宫宣太医看诊。”
“无碍，情况总不会比现在更糟了。”宁慕欢无所谓地轻笑了一声，像是安慰，“何况，太医院的那群也不一定能够解了我这身毒。”
方宿生抿了抿唇，终是未再做什么劝说的话，只垂着头，低声应了。
这样的狗皇帝真是，让他有些不太习惯……
一路上经过几家驿站，只住了两次客栈，其余几天都是露宿野外。这一路上都风平浪静，没有再出现过突然冒出的刺杀，还算顺利地到达了据说是毒仙医的隐居之地的川蜀地带。
等真正到了地方，他们才发现，去找人的路并不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