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纪起初离得远没看清，这离近了才发现秦老爷居然化了妆，细细的眼皮上图着桃色的眼影，高挺的鼻梁涂着奇奇怪怪的银光，嘴唇被红色的唇油填满，明明是一张非常男性的脸，硬是生出一种诡异的妖娆。
“哥，你打招呼啊。”小虎推了他一下。
他如梦初醒，“恩。”
秦老爷目光森森地盯着他：“这城里的小姐舍得放你回来了？”
“我哥没被城里的小姐看上。”小虎替楚纪回答：“婶婶说错了。”
“啪——”秦老爷一巴掌打在小男孩的脸上：“我问你了吗？”
小虎捂着脸，委屈地躲到楚纪身后。
“这城里的小姐没看上你啊？”秦老爷撑着腰，下颚微抬：“要是看上了，是不是就不回来了？”
“看上了也要回来。”
“为什么啊？”秦老爷笑眯眯的问。
“我回来找阿姐。”
秦老爷的目光闪了闪，“你找阿姐干什么？”
“找她要一个说法。”楚纪直视着他的眼睛。
秦老爷不语，主动避开楚纪的目光，“那就不打扰你了。”
他转身，臃肿的腰扭动了一下，脚尖随意挑起，一举一动都像身姿婀娜的女人。
这大老爷们的身板，做这种姿态，还是真让人起疙瘩。
楚纪在双臂上搓揉两下，转身准备去找那群外乡人，突然脑海中闪过一张在宾馆大厅看过的脸，
那张脸跟秦老爷长得一模一样。
好像是叫什么……昭哥？
他停下脚步，从头到脚仔细打量着秦老爷，而越是打量，心里就越是发寒。
秦老爷不是胖，是肿。
全身皮肤发亮的那种水肿。
他试探着上前，握着秦老爷的手，凹陷下去的手背迟迟没有回弹，混像一个孕晚期的孕妇。
楚纪心里一惊。
秦老爷温柔地抬起手：“小鱼，你握着我干什么？”
“你……”楚纪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僵硬的憋出一句：“保重身体？”
秦老爷直直地盯着他，缓缓露出一丝微笑。
楚纪尴尬地松开他的手，迅速回到小虎身边。小虎不解：“哥，你不是最讨厌秦老爷吗？怎么……”
“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楚纪松了口气：“你先带我去看看那群外乡人。”
“哥，”小虎反复强调：“我再说一遍，看可以，你千万别想着破除什么封建迷信，这秦老爷……”
“我知道，秦老爷有权有势，我惹不起。”楚纪心有余悸回头望了一眼，秦老爷正顶着那张肿亮的脸，在人群中静静地看着他。
眼睛里没有一丝笑意，而两侧唇角却是标准的八齿笑。
楚纪不由吸了一口凉气。
“哥，那群外乡人就在里面。”小虎牵着他走进祠堂，祠堂外立着牌坊，大殿中央放着巨大的长方形木桌，木桌左右两侧各放一配“龛”，里面供奉着祖先的神主牌位。
大殿后面是享堂和寝堂。
享堂又称祭堂，原本是举行祭祀、祭奠先祖及族众团聚之所，而此时却成了关押“外乡人”的牢笼，房屋正中心的铁笼里关了七八个人。
小虎指了指牢笼，“哥，我出去帮你把风，你看看就行了，可千万别出手。”
这叮嘱的话说多了，反而像是在提醒他：哥，你可千万别不出手。
楚纪点点头，蹲在一米高的铁笼前，他先是隔着铁栏观察了里面的人。
众人蜷缩着身子，蹲坐在角落，但是脸上不见恐惧，反而满是戒备。
他看向铁笼的门锁，发现那把锁居然是从里面锁上的，正欲伸手端详的时候，里面的人突然提刀向他的手砍来。
他连忙将手收回，刀落在铁栏上，发出剧烈刺耳的声音，但是没有任何痕迹。
“滚！”笼里的人训斥道。
楚纪惊魂未定，目光扫过面前凶神恶煞的七个人，“你们来这个村子多久了？”
“我们来多久关你屁事……”
“你也是外面来的？”一只瘦弱的手臂挡住气势汹汹的众人，然后摸着地上的石板，缓缓从人群中摸出来，挪到楚纪的面前：“今天来的？”
这人是一个瞎子。
体型矮小瘦弱，但是其他人都很听他的。他一出来，其他人都安静了下来。
楚纪猜这就是他在直播间看过的“小瞎子”，略微犹豫道：“我是外面来的，但我拿得角色是归乡者？”
“小鱼？”
“你知道？”楚纪微惊。
“当然，”小瞎子身后的人发出嗤笑，“你可以去牌坊前面那口井看看，里面到底沉了多少个小鱼？”
“别说风凉话。”小瞎子严厉打断，转而温和看向小鱼：“你小心点儿，那个女鬼已经杀疯了，只要她觉得你不是真正的小鱼，就会让村民把你沉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