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句话之间,隔了两分钟。
以至于庄晏花了点时间,才?想明白方云谏是在接话。
庄晏没有揭穿他,而是说:“鸡翅也考得不错。”
方云谏绞尽脑汁,回答:“嗯,应该涂了……”
某种粘稠的、糖分?很高的东西。
金色的,花里就有。小时候走在路上,春天的时候,一些花掉在脚下,这里的孩子都会把花的尾巴摘下来,好去吸一点甜甜的花蜜。
庄晏等了一分?钟,问:“蜂蜜?”
方云谏:“……”迷茫地看着身边的人。
庄晏有点想笑。不过嘴巴勾起来的瞬间,他又忍住了。
方云谏努力想了想,用力点头:“对,蜂蜜!”
庄晏彻底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么一来,方云谏的表情更加茫然。只是他看?庄晏笑,自己的心情好像也跟着变好。
方云谏说:“你?笑起来很好看。”
庄晏一怔,心跳如鼓。
喝醉的人说什么都不能当真。
他一边这么警告自己,一边像是跌入热恋的毛头小子,整张脸都开始发红。和方云谏站在一起,其他人恐怕会觉得他也是一样的醉鬼。
庄晏讲话都有点打绊子了,说:“谢谢。”
方云谏说:“如果你?没有长得这么好看……”
庄晏还是晕晕乎乎的,连进了小区都不知道。
方云谏的语气里有?一点怀念,“我那个时候,应该不会喜欢你吧。”
“喜欢”两个字一出来,像是冷水一样,泼在庄晏有些过热的脑袋上。
他没来得及想方云谏一整句话是什么意思,而是牙关打颤,意识到,不能这么下去了。
太危险。
心里的那个怪物开始抖动尾巴,饥饿太久的眼睛冒着危险的光。它要站起来,要求偶,想拥有自己的伴侣,要……伤害云谏。
两个人已经要走到楼下了。
庄晏看到了楼道里的黑色。他喉咙发干,觉得那是一个会吞噬掉自己最后理智的怪物。
不能过去。
庄晏面上还有?笑容。只有他知道,这份笑容有多么僵硬、痛苦。
他说:“云谏,到你家楼下了。”
方云谏还是反应很慢。庄晏看出来了,但他知道,方云谏这会儿还是可以思考,所以他还算放心,温和地说:“你?自己上楼吧。”
方云谏看着他。
庄晏深呼吸,说:“我走了。”
喝了酒,不可能开车。不过还是那句话,附近的小旅馆很多。庄晏现在是“庄总”,但他的人生里也有?很多住八十一晚的小宾馆的时候,他不觉得哪里不合适。
方云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庄晏又说了一遍:“我走了。”
方云谏看着他,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冒出了什么模模糊糊的念头。一件他想要做,可惜因为错判酒量,于是忘记的事情。
他晃一晃脑袋,原本想要晃出答案。不过这么一来,头好像更晕了。
他谨慎地说:“嗯,你?走吧。”
想一想,又补充一句:“再见。”
这是平常告别时都会说的话,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讲出来之后,庄晏的脸色有很大变化。
方云谏已经忘了,刚刚吃饭的时候,自己觉得这两个字是多么沉重?、多么难以说出口。
这会儿,对他来说,这真的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告别。
他用平平常常的语气说完,还点一下头,示意对方可以离开。
庄晏果然是离开了。
他的步子本来很慢,接下来,越来越快。
走出去。
他像是走在一个巨大的网里。每走一步,前面都有更多绊脚的丝线。
这个比喻出来的时候,庄晏才意识到,不知不觉之间,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起上辈子的事情。那个可怕的囚笼,恐怖的、疯狂的囚禁者,还有?无处可逃的“网”。
他这么走出十数米,然后听到“咚”的一声。
庄晏蓦然转身,看?到方云谏倒在地上。
他头脑顿时一片空白,冲上前去。
“云谏?!云谏???”
回应他的是方云谏平缓的呼吸。
庄晏的意识逐渐回笼,意识到,方云谏并没有?事,只是因为醉酒。
他再三确认青年的后脑勺没有?磕伤,然后扶着人站起。
方云谏晃了一下,头埋在他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