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有压抑的哭声。
村长像是下定决心,抹了把眼泪义无反顾道:“山里的那些根本不是野兽!是妖物!是它们——把上山的村民全都拖走了!”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仙子,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今早,就被拖走了!我看到它了!是一团巨大的黑影,会飞,还会喷出白色气雾!就是妖物,我认得的!”村长年迈的身子骨承受不住激动的情绪,说完好似要把心肺脾肝全部咳出来一样,死命咳。
另一个大汉接过话语,“仙子,山上野兽——不,是妖物已经横行霸道数十年了!每年都有村民被拖走,还请仙子帮帮我们!”
巫夏盯着这些诚恳的眼神,很想问问好处是什么。
修真界只有人,没有好人坏人。
大家也不是傻的,遇到凡人若要救,一定是有利可图的。
她看起来很像好人吗?
而且说真的,就她这吊车尾水平,要真是妖物,那她就是送过去给人开胃的小菜。
更何况对于全部村民不说话,只是下跪逼她答应的这种方式,她还挺无感的。
她怕直接离开,他们会缠着周大丫,清清嗓子还是明确地拒绝:“不行。”
“为什么!”几乎是同时,一个圆脸壮汉喊了出来。
“能力不够,你们几个男人都打不过,那我一个女子如何打得过?”
“可、可是,”村长面如死灰,还是不肯放弃,“你是仙子啊!你肯定有办法的!”
巫夏:“就是这么不凑巧,我没办法。你们可以选择搬家,搬到那个小镇,又不远。”
说完,她飘飘然,身形几息之间闪现离开,徒留跪着的那些震惊无比的男人们。
她闲着无聊打算搜山找那位同门时,看到了坐在河边一脸沉思的陶子赫。
“你想好没?得道成仙,万古长存……”老说这几句,她都要会背了。
陶子赫从石头上站起来,拍拍衣角,连个眼神都没给她就离开了。
巫夏跟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后头。
“我说真的,徒儿啊!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两人哼哧哼哧走了半天,陶子赫突然停下,头歪了歪,“你走前面。”
“干嘛!”她一下警惕起来,走前面容易被攻击啊!这小子不会还想杀她吧?
她小碎步跑了几下,与他平行却隔着一丈远,“这下行了吧?”
陶子赫没说话继续走。
巫夏换位思考,为什么不同意?因为陶父陶母吗?
“唉,你是不是伤心啊?的确,被父母放弃是一件很伤心的事,但你要是跟我一比,你可就幸运多了!”
“难道你一生下来就被沉粪缸了?”
巫夏:“……”
这人还挺让人手痒的。
“我就没见过我父母!反正是我们那儿的传统吧,小孩子一生下来就送到族长那儿抚养,长到六七岁再进入宗门修身入道,基本上一辈子都不会和父母见面的。”
“反正你别伤心了,这种小事——”
“小事?”
“是啊。”巫夏还真觉得这是小事,修行人注重传承,只要不是什么大家族出来的,比起血脉,师承何处显然更重要。
她悄悄抬眼去看他,陶子赫没什么表情,冷白肌肤,墨发幽瞳,不知道有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
“仙子?”迎面走来一个模样清秀的男人——徐秀。
陶子赫危险地眯起眼,徐秀也看见他,扭头就跑。
陶子赫脚一蹬,身形似狼一样矫健,一下就揪住他的后颈把他按在地上摩擦。
“我有钱了!我有钱了!”徐秀像一条鱼一样挣扎,黄土飞溅。
“有钱也晚了。”陶子赫冷笑,按着他的手指头,“敢吞我的钱,就要付出代价。”
徐秀杀猪般叫出来,“仙子救我!救我啊!陶子赫这个挨千刀的,他要杀人啊!”
巫夏望望两人,可耻地没出声。
她想看看,究竟是何原何故。
或许是强烈的求生欲望帮了徐秀,他居然扭啊扭,挣脱开他的桎梏,从怀里掏出几枚铜钱砸在地上,边跑边喊:“你的笔墨纸砚,还有学费,全还给你!”
陶子赫没去追,沉默地捡钱。
他今天很反常,一直无精打采的,标志的轻蔑冷笑也没了。
看样子他真的被伤透了心。
巫夏轻咬下唇,抬起手,又怕他误以为自己是要攻击他,讪讪地放下。
“你怎么了?想学写字吗?”
她只能从徐秀的只言片语中推断,“我可以教你的,真的。”
陶子赫垂着头没理她。
巫夏抓耳挠腮,在他身边徘徊。
最终面对面蹲下来,伸出纤细的指头,安慰似地戳了一下他的肩膀,又立马伸回去。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爹,向我哭诉的。没关系的,”她干巴巴地说,“这也不丢人,你想学什么我都可以教你。”
“别不信啊!”她急于证明自己,“我五项全能,吟诗作赋再到都会的,很厉害的!”
“你吗?”陶子赫终于肯施舍点眼神给她。
巫夏既不爽又憋屈,她也是一个响当当的文化人好不好!
她抬头,望着碧波荡漾,风吹草地的河畔,以及余光里一闪而过正在水上漂的大白鹅,声情并茂道:“鹅鹅鹅,曲项用刀割!”
陶子赫诡异地侧耳。
“嘎嘎嘎!”
巫夏得意洋洋,脸上很是风光,“拔毛先沾水,红掌单下锅!”
“嘎嘎嘎!”
水上漂的大鹅突然一个纵身俯冲过来,黄色尖尖的嘴巴大张,气势汹汹。
巫夏叫了一声,速速后退,没退几步小腿撞到一只手臂,身子一个不稳,“扑通”坐了下去。
屁股和宽背接触,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半天才揪着手指头,和扭过头的陶子赫对视。
刚刚还是一副死相的他,现在不仅恢复了,气势还猛地增了一个头,冷白肌肤,黑发黑瞳,嘴角上勾,阴郁而森然。
他的眼神明确地传达出:等他起来,她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