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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第 65 章(1 / 2)


闫腾风极为靠谱。

他既然站在这里?,一马当?先,这些挟持戚映竹的人,便无?法从他这里?离开一步。何况闫腾风朝廷官员的身份,也让这些江湖人士投鼠忌器——

身在江湖,谁身上没有几条命案?怎么敢和朝廷有过节?

几人拱手:“闫郎君,此非京城所属,我等?也并非要伤害这位女郎,只是要处理?一些江湖恩怨。我等?向闫郎君保证,事成之后?将女郎归还,可好?”

闫腾风挑一下眉。

闫腾风问:“你觉得呢?”

他这话不?清不?楚,戚映竹却瞬间反应过来:“闫大哥,我不?愿与他们走的。”

抓扣戚映竹手臂的人的力道加重,让戚映竹吃痛蹙眉。戚映竹却紧张地盯着?闫腾风,只怕闫腾风走。她与闫腾风并未交情?,之前?还因为时?雨的缘故有些过节,她小人之心,怕闫大哥……

戚映竹听到闫腾风淡淡“嗯”一声:“好。”

寒夜雨注,他掀起眼皮看这些白衣江湖人士,态度冷硬无?比:“戚女郎是我从小看顾的妹妹,无?论是何缘故,我不?能让你们带走她。”

此话一落,他手中竖着?的剑蓦地向上一撩,雪白的剑光刺来。斜雨飞洒,闫腾风的身形掠雨而来,气势之厉,让几人仓促抵抗。闫腾风武艺不?凡,又在军中练过数年,他的武功路数比较刚正规矩,厚重感强,而对手武功偏飘逸灵动。完全相反的武功路数,让双方一对,皆有些震动。

黑衣青年与四位白衣人士对招上百,对方带不?走戚映竹,闫腾风也奈何不?了对方。而假以?时?日,着?急的必然是这些想挟持戚映竹的人。何况,其实闫腾风始终未曾拔刀,一直用刀柄与人拼杀。

几人中唯一的女郎被闫腾风手中的刀柄震飞,“哐”一声跌撞在树上。她吐?血,其余三位郎君中一人心乱:“师妹!”

闫腾风眉毛轻轻一动,手腕翻转,刀柄斜挑!

看到三个郎君和一个女郎皆倒在地上,立在树林夜雨中,戚映竹心中震动,怔怔地看着?闫腾风漫不?经心地将那始终未曾开窍的刀收了回去。

她先前?只见过时?雨动武,时?雨动手便是冲着?杀人的目的,让她心惊胆战。然而闫腾风是朝廷命官,他轻易不?会?杀人,这种,本该是戚映竹欣赏的那一类人。

闫腾风收刀后?,走向戚映竹。他目光在戚映竹被雨水湿透的红嫁衣和发?间步摇上梭巡一瞬,若有所思道:“我先去了你们住的地方,将阿瑛弄醒,阿瑛说你被抓走了。我先前?的书房,书信被人翻过。我疑心是有人要对付你们,但也不?确定你们会?惹到什么人。”

闫腾风皱眉:“你要嫁谁?是否是那个时?雨?戚女郎,他身份不?好,今日这些想挟持你的人,要么是‘秦月夜’,要么是他招惹的江湖人。”

戚映竹心里?模糊地捕捉到:“秦月夜”?就是时?雨所在的那个杀手组织么?

她已经顾不?上那些了,她求闫腾风:“闫大哥,时?雨必然?事了,你能不?能带我去,你能不?能帮他?”

闫腾风:“不?能。他们这些江湖人士,一贯狗咬狗,谁也不?干净。我不??手对付他们已是睁只眼闭只眼,我是不?可能帮江湖人任何一方的。”

戚映竹一滞,她绞尽脑汁正想努力说服闫腾风,就听地上那躺着?的一个人扶着?剑站起来,大喝:“这话说得好!只是既然不?插手江湖事,闫郎君何必对我们苦苦相逼?”

戚映竹和闫腾风回头,戚映竹紧张地往闫腾风身后?躲,闫腾风巍然不?动。那站起来的侠士看戚映竹如此,冷笑道:“戚女郎,我听了半天,也听明白了。你和我们根本不?是一个路子,我们是草根?身,你和这位闫郎君才是金贵人士。我不?知道‘恶时?雨’是如何蒙骗了你,让你嫁给?他,但是……你若知道你的未婚夫君是何其罪大恶极一人,你仍能毫无?芥蒂地嫁给?他么?

“你和我们不?一样,你这种女郎,大家闺秀,会?读书,会?写字,会?绣花。你恐怕只看过几本话本,就以?为杀手是什么威风凛凛的人……你不?知道他手上沾了多少?血,不?知道他害死?了多少?人,不?知道他让多少?人家破人亡。

“你这种人,和他在一起,你真的能心安理?得?”

戚映竹面容微微苍白。

雨声磅礴,这人的质问,却比雨声更大。

在这一瞬,她蓦地想到了表姐宋凝思。她的表姐也是闺阁女郎,也曾天真烂漫、笑靥如花。在表姐被掳走前?,戚映竹觉得,表姐是个虽然自我一些、却娇憨可亲的姐姐。但是她最后?一次见宋凝思的时?候——

宋凝思是个面容苍白、死?气沉沉、心机深而狠的女郎。

宋凝思也曾经历过这种质问么?

戚映竹勉强喃声:“……不?一样的。恩怨情?仇,是说不?清的。时?雨很听话的,他不?主动做坏事,只是因接生意的话,不?应该怪他的。他身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会?看着?他,教他,不?让他主动滋事……”

那唯一的女郎嗤笑:“那以?前?做的恶,就算了?”

戚映竹说不??话。无?论回答什么,她都会?忍不?住为时?雨辩解。可若是为时?雨辩护,连她自己都不?相信时?雨真的会?是无?辜的善人。

戚映竹只喃声:“不?管发?生什么,我总要与他一同承担的。”

靠着?树桩的江湖女侠此时?也终于站了起来,她声音变得尖锐,手中剑直指中间的二人:“如何承担?我们天山派远离中原,不?参与江湖纷争,难道这还是我们躲得不?够远么?‘恶时?雨’偷走了我们的‘九玉莲’,我的小师弟为此要丧命,难道我们连寻回‘九玉莲’的权利都没有么?”

戚映竹脑中猛地浮起一个猜测,她想到时?雨之前?的离开,回来后?带给?她的东西……

她声音变得紧绷:“何谓‘九玉莲’?”

夜雨中,一道老人的声音幽幽行近:“生人肉,补其血,药百病,护其精。‘九玉莲’一百年就开这么一次花,我天山派想尽办法想多种几株,却不?知是何缘故,一直栽种不?成。小行要靠着?它救命,我们整个天山派要靠着?它续小行的命。为此,我们让?了各大门派很多好处,让他们不?来抢夺‘九玉莲’。谁能想到最终功亏一篑,‘九玉莲’没有被各大门派抢走,却被‘恶时?雨’夺走。”

几位江湖少?侠齐声:“师叔!”

戚映竹随着?他们看去,见到雨雾弥漫,一个白发?老人轻飘飘从树梢上飘落而下。他怀中抱着?一个瘦弱无?比的孩子,那孩子眼睛幽黑冷漠,脸色却惨白,身量如一个四五岁的稚子一般,恹恹无?比地被老人抱在怀里?。

这个小孩儿,便是天山派要救的天才孩童,叶行。

因功法受损,叶行已经有八九岁,看上去却和四五岁孩童一般。

几人面见这位天山派的师叔,连闫腾风都客气地拱手招呼。这老人不?像自己的几个师侄一般喊打喊杀,他看上去脾气倒好,对戚映竹苦笑着?解释:“掌门师兄的意思,是不?要这‘九玉莲’了,只要‘恶时?雨’为此付?代价,死?了便好。但是没有‘九玉莲’,小行怎么办?小行才几岁,就要这么没命了,我于心不?忍。”

老人道:“戚女郎,你也是讲道理?的。之前?我的几个师侄要挟持你,我替他们道歉,天山派定会?奉上无?数金银补偿于你。可你能否说服‘恶时?雨’,将我们的‘九玉莲’还回来?小行自幼失去恃怙,拼了命地练武,也不?过是想在天山派有一席之地。这孩子命苦,我们是看着?长?大的……我们宁可违背掌门师兄的意思,也想下天山,为小行求一个未来。”

他哀求:“你这般健康的人,是不?知道整日病重、无?法下床是什么滋味,这对一个本是天之骄子的孩子,是何等?折磨。”

闫腾风皱眉。

他想开口,想说谁能比戚映竹更清楚病榻上的感受。戚映竹却雪白着?脸,打断了闫腾风的话,她恍恍惚惚的,眸中似有水雾闪烁:“原来是这样,原来那真的是神药。时?雨都是为了我……可是‘九玉莲’已经、已经……只剩下了三瓣。如此,可还有用么?”

几人大惊。

他们迟疑之下,却都迫不?及待:“哪怕有一瓣,让小行维持住性命,再慢慢找其他法子治病呢?”

戚映竹低头。

夜雨将她声音弄得缥缈:“……好,那我们一同去寻时?雨吧。”

--

镇上府邸中的打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大雨没有影响这里?的杀戮场,反激起了人骨子里?的凶残。“秦月夜”的杀手们下场后?,所有人的杀性被激发?。

众人都杀红了眼——

若说原本忌讳“秦月夜”,可是一个杀手组织,和杀手组织有仇的人,本就多。之前?“秦月夜”的内乱,在场的有不?少?人参与。而今这些人在这里?,心中都开始怕“秦月夜”的日后?报复。

如此,不?如就趁机,能杀多少?算多少?!

最好让“秦月夜”不?再是那个压在所有江湖门派头顶的杀手组织,最好让“秦月夜”日后?由几大门派轮流坐庄,让这个杀手组织成为大家手中的刀!

而他们势必要打着?旗号——

“秦楼主,我等?也不?想与你们为难,但我嫂嫂的小姨子的姑父的爷爷一家曾被‘恶时?雨’灭门,今日你们‘秦月夜’偏袒‘恶时?雨’,我等?少?不?得要讨个说法。”

“恶时?雨,我们是替天山派来讨伐你的!你将‘九玉莲’交?来,我们既往不?咎。”

时?雨不?理?会?这些声音。

他杀人时?如入无?人之境,心境平和,越是平和,越是视人如死?物,一刀抹杀了去。江湖恩怨是算不?清楚的,他早就明白当?了杀手,不?是人来杀他,就是他去杀人。他原本不?想在新婚日杀人,但是这些人不?让他去见央央。

他只有杀光这些人,才能离开。

这样的时?雨,是世上最真实的冷血怪物。他身形在血泊流雨间穿梭,一身红色新郎服,被鲜血沾染,硬生生变成了世上最不?祥的恶煞之衣。

这里?人人都要他的命。

他便也要这些人的命——

天光大亮,时?雨手中匕首再划破一人咽喉。那人软绵绵倒地,时?雨单膝跪地,匕首横在眼前?。他拧腰要起、再杀一人时?,清澈的、哀伤的女声从大门口传来:

“时?雨,住手。”

同时?间,一道老人内力浑厚的声音与闫腾风沉稳的男声响起:

“感谢诸位为天山派讨公道。诸位且先住手。”

“尔等?在此打架滋事,挟持寻常百姓,扰乱城镇民风,若再不?住手,朝廷唯尔等?是问!”

院子里?瑟瑟发?抖躲在角落桌下的被时?雨雇来的客人中还有活着?的,当?即大呼:“是官老爷么?官老爷救命!这些人全都疯了……见人就杀啊。”

诸位江湖人士犹豫不?已:“天山派来人了?”

秦随随和步清源收了手,杀手们警惕地盯向大门。时?雨抬目,脸上沾的血迹没有擦干净,他眼神起初是凌厉的寒剑,在看到那抹绯红嫁衣时?,眼神如同清雨一般,波光清盈,纯澈懵然。

穿着?嫁衣的戚映竹走在闫腾风身旁,和白衣绒裘的天山派人一同步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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