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窸窣窣,时轻时重。
半晌,帐中传来少女一声尖叫,伴着惊恐:“你干什么!不许脱……”
时雨纳闷:“不是你要看么?”
戚映竹:“我我我说的不是这个……你、你……讨厌!”
时到夏日,春夜之暖,却将将?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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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映竹睡了整整一晌午,醒来后头晕眼花,她胡乱吃了午膳,身子无?力,便又躺回?去睡了。姆妈怜她体弱,便也不打扰她。姆妈进进出出地收拾屋子,心里还在想着昨日女郎也不知道是如何洗的澡,竟然满地是水。
成姆妈摇头:“还是个娇女郎,连洗浴这样的事?都没法做到。”
成姆妈这般说着的时候,正坐在一小杌子上,拿着斧头劈柴火。她劈得气喘吁吁,一会儿功夫就汗流浃背,没有力气。旁边一只手伸来,在她手上轻轻点了两下,成姆妈手一酸,手中斧头当即脱手。
斧头并没有落地,那只充满力道的手轻轻一翻,斧头便落到了他手中。他随意地往下一挥,木头砰一下被劈开,裂口整整齐齐,一线到底,比成姆妈那哆哆嗦嗦的劈法利落很多。
成姆妈抬头,看到时雨蹲在她面前。少年穿着一身青黑色的武袍,无?声无息地蹲在这里,若是往日,成姆妈定觉得他危险,而此时见他,成姆妈难得地品味出他的几分乖巧来。
成姆妈惊喜:“你回?来了?”
自从时雨帮过她药铺事情后,成姆妈看时雨便比以前顺眼了很多。她神神秘秘哄时雨:“别打扰女郎,女郎今日不知为何有些累,睡得多一些。”
时雨诧异:“央央还在睡觉?”
他抬头看看天,想到昨晚自己离开的时辰,再看看现在太阳已经快落了山。昨夜离开落雁山后,时雨下山了一趟,主要是通过“威猛镖局”,通知“秦月夜”,金光御就在京城。
时雨没打算自己去抓金光御——
一,秦随随没给他钱财;二,他打不过金光御。
时雨还是更想和戚映竹玩。
时雨以为自己回?来,就能再次和戚映竹玩了。何况昨日他一径和她玩,都忘了告诉她正事?了。时雨现在蹲在这里,颇有些郁闷。成姆妈却很高兴,道:“你不知道,我们女郎平日觉少,休息不好。今日好不容易多睡会儿,太难得了。”
时雨眨眼睛:“她多睡觉是好事??”
成姆妈点头。
她便见这少年噗嗤一笑,弯起了眼睛。他好像发现了什?么,好像拥有了什?么秘密。时雨眼眸转动,想张口时,想起面前的人是成姆妈,不是戚映竹,他便不与成姆妈分享,而是将秘密藏在心里——
原来央央那样子就会睡得多,睡得多对她有好处。
那他要多亲亲她才对!
时雨主动帮成姆妈劈柴火,成姆妈坐在一旁,看他蹲在那里一下一下地挥动手臂。沉重的斧头在他手里如同玩具一般,被他耍得肆意轻松。黄昏下,少年郎长手长脚,背对着成姆妈,每一次动作,薄薄贴着皮肤的肌肉线条何其漂亮。
成姆妈感慨:看来家中还是需要一个男子,干这些重活。
成姆妈试探着跟时雨打听:“时雨,你在那个镖局,每月能挣下多少钱财啊?”
时雨回头,黑漆漆的眼睛望一下成姆妈。他不吭气,因他并不知道正常镖师的工钱是多少。
成姆妈猜测道:“看你年纪小小,武功这么高,在镖局里肯定是很厉害的人。史郎君说他没怎么见过你,可见你和一般镖师都不一样……”
一般镖师,也没有空闲了就往他们山上跑,然后一整天蹭在这里不挪地方,总是缠着他们家女郎。
时雨不说话。
成姆妈问:“你是不是……平时活计挺少的?”
终于有一个时雨能回答的问题了。他“嗯”一声,随口道:“我平时很闲的。”
成姆妈道:“那你也不能……总往我们家跑啊。”
时雨目光垂下,眸色淡漠。他心想难道这个老婆子又要赶他走,真?是太烦了。他杀人的念头被他的理?智克制着,他手扣着斧头,告诉自己不能动手、不能动手……
成姆妈徒然不知道时雨的危险,兀自问他:“你平时除了镖局,没有住的地方么?你还是要有个自己的住舍啊……不然、不然……你让我们女郎往哪里去?”
成姆妈委婉地暗示时雨“男女婚嫁之事?”,时雨偏头,想的却是——家宅?
是啊。
如果他有自己的地方,这个讨厌的姆妈,就不能总打扰他和央央了吧?他每次想亲央央,央央就不用总说“姆妈在”了。央央不用每次紧张兮兮,他就能为所欲为。
但是……居有定所,对一个杀手来说,太危险了。
时雨蓦地想到金光御说他的住所,被仇家日日盯着,金光御现在根本回不去……时雨心里有些不安,有些惧怕。他觉得自己分明在走金光御的那条路,但是时雨惶然片刻,定下神,不敢多想了。
反正……他想赖在央央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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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映竹一整日睡得昏沉,到次日天亮才有了精神。姆妈看着她吃了药吃了饭菜,满意地看到大约是睡了一整日的缘故,戚映竹虽然看着慵懒无?比,但是气色变得好了很多。
成姆妈嘱咐戚映竹:“女郎在家里歇息吧,我去山下的当铺,看看咱们上次当的那些字画,有没有人要。”
戚映竹多嘴道:“姆妈,再多买些笔墨纸砚。”
成姆妈:“旧的不是还没用完么?”
戚映竹低下眼睛,不安地抚了下心口。她自己按得自己吃痛一下,想到里面的伤,某个少年那狼狗一般的狠劲儿……戚映竹红着脸,讪讪道:“很快就用完了。”
成姆妈没有多想,她对女郎神秘地一笑,心想女郎还不知道时雨回来了。而且成姆妈知道一旦自己离开,那个时雨必然来找女郎。成姆妈叹气,心想,好吧……如果这是女郎自己选的,那就这样吧。
成姆妈走后不知多久,戚映竹一直坐在案头前写?写?画画。她总是那副郁郁寡欢的模样,柔柔弱弱地坐在那里,秀眉轻蹙,眉目间好似笼着说不出的轻愁。
时雨坐在厢房的屋檐上看她,时不时向下探出头。
戚映竹手中笔停下,抬头看向窗外,她怔怔一会儿后,长长地叹一口气。
时雨的声音响起:“你又叹气。一个时辰,你都叹了一百二十口气了。”
戚映竹稳稳地握着笔,没有被他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到。只是一听到他的声音,她难免想到那晚帐中昏而暖的被纠缠场景,戚映竹兀自镇定,耳尖却一点点飞红。
戚映竹抬目一刻,时雨纵身下跳,轻飘飘落在了她面前。
时雨凑来,盯着她的眼睛,道:“你的姆妈说你经常生病,我觉得就是你总叹气叹出来的。你看你还不想活了,想自尽……”
戚映竹一下子急了,嗔道:“时雨,不是说不提那事嘛!”
时雨一本正经:“我在跟你说正事?呢。我觉得你没有求生欲,整天都在不高兴……我不知道你在不高兴什么,但是你可以练习高兴一点儿啊。”
他趴在窗口,与她面容几乎贴上。戚映竹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他眼睛里闪着金色的日光,很认真地道:“我教你,从今天开始,咱们练习高兴一点儿。每天先从少叹气五十次开始练习,怎么样?”
戚映竹清泠泠的眸子盯着他,她小声问:“哪来的那么多高兴事儿?”
时雨就在这里等着她呢。
他眼睛一扬,郑重其事:“我决定,我要有自己的屋舍,欢迎你来我家。”
戚映竹眨眼睛。
时雨说自己的目的:“这样我睡你的时候,你的姆妈就不会来打扰了,你也不会总赶我走了。”
戚映竹脸刷一下爆红,她结结巴巴道:“时雨,我不是说过,不要总将这种话挂在嘴边么?不要、不要再说‘睡’这个字……”
时雨站直身子,垂目看她:“可是这是我真?实想法啊。你不让我说,你怎么知道?”
戚映竹扭过脸,目光闪烁:“你、你换别的说法……暗、暗示我便可以了,不必、不必让所有人都听懂。”
时雨纳闷:“我怎么暗示你啊?”
戚映竹手指快要将?案头的宣纸抓破,宣纸被她抓得皱巴巴,却哪里比得上她心跳的忽高忽低。戚映竹结巴片刻,但时雨目不转睛,分明不放弃。戚映竹福至心灵,脱口而出:“你说讨厌我……对,你说讨厌我,我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时雨一怔。
他问:“那我真?的讨厌你时,你不就分不出来了么?”
戚映竹还没吭气,便见这个总是淡着一张脸的少年笑了。时雨俯身而来,亲昵地与她鼻尖蹭一下,唇更是调皮地与她贴着。他目中波光流动,神采漾漾。
他勾着她的心魂,诱拐着她:“以后,你去猜‘我讨厌你’是什么意思吧。”
作者有话要说:朔夜兔兔兔扔了2个火箭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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