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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药庐(1 / 2)


燕七走到窗边向里瞅,见北墙整面一壁都是药橱,靠西墙的是一张罗汉床,东墙陈设着药炉、药锅、臼子等物,当屋则是一套桌椅,而就在这张桌上,趴着一位穿着藏蓝衣衫的人。

睡着了么?元昶这都快把门卸下来了,睡得再死也该被吵醒了,可这人却仍旧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燕七伸手推了推窗,连个缝也推不开,元昶在那厢又是砸门又是推,却也无从得入,显见这医室是从内部将门窗全部插了起来的,除非桌上那人起身过来开门,否则外面的人要想进屋,也就只有强行破门一途。

“别砸了,”燕九少爷对元昶道,“你脚程快,去叫人。”

元昶停下手看了燕九少爷一眼,果然转身匆匆跑了,燕九少爷在后头慢声叮嘱:“别跑出了书院门。”

书院门距百药庐拐个弯儿还有五万四千里。

都这个时候了这货还不忘嘲讽。

“李医师是不是死了。”燕九少爷站到窗外往里看,似乎和燕七一样对死人免疫。

“咱走吧。”燕七道。

“他若当真是死了,一会子官差来了还得叫你我回来问讯。”燕九少爷回过头来看着燕七,“怕了么?”不等燕七作答,已是走到旁边的课室门口,推开门向里一指,“去里面坐着等吧。”

这货几时这么会心疼人了?

“免得你吓晕在地还需我扛你,你这么胖。”燕九少爷慢悠悠补了一句。

“……”

……

乔乐梓乔知府带着一干小弟赶到锦绣书院的百药庐时,医室的门已经被人强行从外面砸开,正主李医师被放平在地,脸上盖着布,显见已是死尸一具。

书院的几位领导面色凝重地站在医室外,倒也很清楚规矩,没有大肆破坏死亡现场。

照理,这样的死亡事故衙门派几个差役过来处理也就完了,奈何锦绣书院它不是一般的书院,这里头的学生可都是官眷,这里头的老师那都是名儒,这书院的大山长那可做过帝师,乔知府一听这信儿哪敢怠慢,若是衙门里事忙吧他也就不过来了,正赶着今儿下午他碰巧格外的闲,一把贱骨头不干活就又痒又疼,于是乎就亲自带着人跑来掺和了。

趁着衙役们一拥而入进屋勘查的功夫,乔知府与这几位闻讯赶来处理善后事宜的校领导简单招呼过,紧接着便直接进入正题:“谁是第一个发现死者的人?”

领导甲带着乔知府往旁边的课室去,一进门乔知府就无语了:怎么又是这俩孩子啊?就算燕子恪上辈子坏事干太多,也不能把衰运报应在孩子们的身上嘛,真是的。

俩孩子起身冲他行礼,旁边还夹带着一个半大小子,眉似刀裁目如点漆,十分地精神。

“说说当时的情形吧。”乔知府随便拽了把椅子坐下,半句废话没有,直奔主题。

元昶操着一副老鸭嗓把经过讲了一遍,也不过几句话的事,听得乔知府头皮直发麻,正处青春发育期的熊孩子们还真是杀伤力巨大啊,听这嗓子锯的。

“你们来时的路上可曾遇到行迹看上去较为可疑之人?”乔知府待元昶说完便问。

虽然还不确定死者的死因,但总归还是要问得全面些详细些才好。

三个孩子一起摇头。

“进药庐时可还有别人在?”乔知府问得很细。

三个孩子继续摇头。

才问了两句,便有个小衙役拿了张纸过来交给他:“在死者桌上发现的。”

乔知府接在手里细看,见竟是封遗书,内容只有简单的几句话:吾自知罪孽深重,枉为人师,无颜再活于世,今自裁以谢罪。

落款李意堂,是医师的名字。

“自尽?”乔知府挠了挠自个儿的大脑袋,“仵作呢?”

仵作进来回话:“死者乃中炭毒而亡。”

炭毒就是一氧化碳中毒。

乔知府听了元昶方才的证词,知道李医师身亡的那间医室门窗都是关严了的,且药炉里的炭烧得很旺,以至于闻讯赶来的校领导们第一时间没敢进屋,先开了门窗放了半天的气方才入内。

若是中炭毒而亡,那基本就是自尽无疑了,但……既然下定决心要自尽,医室里有毒的草药多得是,做为一个医师,给自己做点致命的毒.药不是轻而易举么?

舍弃这种简单直接的自杀方式而选择中炭毒慢性死亡,这又图的是什么呢?

因为怕受罪所以想毫无痛苦的死去?这一点用草药也能做到吧。

何况如果想要自杀,死在自己家里不是更方便?跑到书院来死,难道不怕自己的“罪孽”闹到人尽皆知?

可疑。

乔知府手指在桌面上一敲,和仵作道:“细查!一根头发丝都不要放过!”

仵作领命而去,乔知府便同屋里三个孩子道:“这厢暂且无事,你们先回去,然而兴许后面还会传你们来问话,不要乱跑。”

燕七三人便离了百药庐,沿着药田往回走,元昶走在前面,低了头边踢着垄上的土坷垃边想着心事,忽然扭头看向燕七,道:“你头还疼不疼?”

燕七摇头,元昶却转身大步走过来,一把拉了她胳膊就往百药庐的方向走:“我知道李医师的跌打损伤药在哪里放着,我帮你抹抹。”

“我已经不疼了啊。”燕七被拽得踉跄,元昶足高她一头零一个脖子,虎里虎气的劲儿足得很,拎她就跟拎小鸡似的毫无压力。

“不疼也得抹。”元昶走得反而更急,燕七已经快要奔腾起来了。

这熊孩子是想回去看热闹吧!想看你就说啊,遛狗都不带你这样狠拽硬拉的好嘛。

燕九少爷虽与元昶是同班同学,然而这娃上学早,比同级的学生要小三四岁,虽然心理早熟(燕七如是说),但生理上还是个未发育的小男孩,面对大他几岁的半大孩子,这位也没有足够的武力值能阻挡,只得面无表情地跟在后面,两只眼睛眯起来,透出足以令某人一激凌的不祥之气。

某人只管拽着燕七往百药庐飞奔,却不走正门,而是绕路拐向了药庐后方。

寻到某间屋的后窗处,轻轻用手一推,那窗便悄无声息地开了,却是位于医室旁边的一间小室。

小室内一床一桌一椅一柜,还有一个洗漱架子,似乎是李医师平日用来暂时休息之所。

元昶蹑手蹑脚,动作极轻盈地一个跃身跳进了窗去,落地竟是一丝声音也未发出,颇有些功夫底子,而后冲着窗外的燕七比划了一个“嘘”的手势。

这是拉她过来当幌子呢,万一被人发现了就说是带她来上药的,想来那几个校领导也不能拿他怎么地。

燕七转头就走了,她这么老实一孩子,最遵守各项纪律了,偷听偷看这种事她才不干。

梅花班下午的第二堂课是礼仪课,燕七已经误了大半堂,这会子不好进课室去,只得在茶水间里等,一手支了下巴撑在桌上,想着那位毙命的李医师。

自杀了啊……一氧化碳中毒,相对来说较为慢性的自杀方式,完全有机会中途反悔夺门而出,用这种方式自杀,看来死意是非常坚决的呢。

可是……一个态度这么坚决的求死者,还有心思在写完遗书后把笔尖的毛滗顺了么?

燕七站在医室窗外向屋里看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李医师陈尸所伏处的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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