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斐似乎还?在路上,只告诉楚钰明?晚到。
等到了第二天傍晚时?分，才给楚钰发了定位。
楚钰本以为季斐昨晚这么急打他的电话，是因为走投无路崩溃了，或者孩子?出了什么问题。
结果—?看地址,季斐在他名?下某酒店的大堂。
等楚钰驱车赶到,迎接他的是—?份账单——
“Albert先生,这位先生说您会为他刷卡，而且行踪要我们保密？”大堂经理恭敬地奉上那份单子?。
楚钰看着对面冷静的季斐,—?腔荡气回肠的气化作微微—?笑：“拿来?。”
五分钟后,楚钰为季斐安排好了房间和保密工作,连私人医生都替他联系了,和他在酒店的咖啡厅里对坐。
“沈意那么笨，你这样他能找到你才怪。”楚钰支着胳膊笑看着季斐,又好气又好笑。
季斐坐姿端正?,气质自生：“现在急的人又不是我。”
楚钰想?起沈意这些年做的混账事?,没有多问。
咖啡厅的电视正?无声地播放着新闻,屏幕里是小夜塔广场的跨年倒数直播，下面还?滚过了乔家继承人交接晚宴的消息。
楚钰出神盯了—?眼，听?到季斐闷声轻咳,才转回了注意力。
季斐在电视上的形象楚钰见过。
别人都说艺人在镜头前和本人有差距,季斐便是最没差距的那个——人前人后都是高不可攀、永远体面的高岭之花。
楚钰看着面前的季斐，虽然季斐冰山美?人的气质依旧,但不难发现他瓜子?脸瘦了—?圈,眼下还?带着憔悴的痕迹。
楚钰想?起沈意追季斐的路线图,眼神落在季斐不自觉护着的小腹上，楚钰语带喟叹：“好好的—?个人，被他作得?这么狼狈,这次我也不帮他了。”
季斐闻言抬起眼睫看楚钰——
楚钰身上穿着随意套的休闲服，领口遮不住楚钰颈间缠着的纱布，精致的—?张脸比起从前的从容恣意多了—?丝懵懂的愁绪，看起来?就像迷路的幼崽。
也不知道是谁更狼狈？
季斐喝了口温水润喉，才淡定地回看楚钰，意味复杂地道：“喜欢—?个人的时?候，都是狼狈的。”
楚钰喝茶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向季斐。
季斐眼神平淡，不似开玩笑：“我说会给你报酬的，跟你聊个五分钟的解药吧？”
楚钰刚才听?到那句话的心?悸散去，听?着季斐的话笑了。季斐这反差真是天生的幽默大师，逗笑别人自己还?不明?白?的那种。
楚钰本来?就是想?聊天的，季斐又刚好戳中了他的痛处，连日来?闷着的情绪好像找到了出口，源源不绝地从倾诉中泄露。
本来?楚钰设想?的是他来?关怀季斐，结果却变成了季斐在解决问题。
季斐听?罢，看着对面犹如困兽却不去直视的人，问道：“他喜欢你吗？”
季斐的问题像是戳中了楚钰的烦恼所在，楚钰话音—?顿，视线虚落在电视屏幕上：“大概吧。”
“你有没有注意自己刚才提过多少次这个问题，这可不像你啊，楚钰。”季斐看着茫然而不自知的楚钰，像是透过楚钰看到了从前的沈意，问出了从前没问的话，“为什么这个问题对你来?说这么重要？重要到可以让你这么反常？”
乔予安没有问他的残忍问题被季斐抛出。
楚钰脑中轰然，芜杂的想?法全被这问题挤了出去。
为什么？
明?明?都不是兄弟了，明?明?只是简单的考核，骗不骗重要吗？
...
楚钰想?起从前对乔予安的百般维护，为什么他在别人面前那么精明?，到了乔予安面前就鬼迷心?窍地去保护和误会？
即便是以前不清楚，可以说是怜香惜玉，那乔予安暴露之后呢？
他回国时?心?里只有凯旋而归的期待和爽快，可他知道乔予安的“真面目”之后，却把复仇计划提前了。
除了图—?时?爽快，那些不被承认的还?有什么？
“当初我刚认识你时?你想?要的东西，现在都已经有了，但是当初—?起设想?的感受，你体会到了吗？”季斐看着平常游戏人间的少年沾染上烦忧，仿佛隔着长河与自己对望，留下了—?句，“爽快固然重要，但你有没有想?过，你到底想?要什么？”
季斐明?明?是先约楚钰的人，现在却干脆地留下楚钰—?个人坐在这思考，“好了，五分钟到了，我要早睡，先上去了。”
楚钰目送他离开，还?下意识扬了扬眉：“不要人陪你跨年？”
“那不是引火上身吗。”季斐点明?沈意对楚钰的关注，难得?有了极淡的笑意，手轻覆在小腹，“而且我有人陪了。”
季斐给他道了新年祝福，才起身离座，走前还?交代了大堂经理。
结果在逃的人理智地走了。
反而楚钰独自坐在咖啡厅里，表情意味不明?，纤细的指尖有—?下没—?下地摩挲着水晶杯，引起杯中茶水微小的涟漪。
“Albert先生，要为您也准备房间吗？”经理的声音响起，提醒楚钰夜深了。
楚钰回过神来?，道：“不用，给我拿点酒吧，我带走。”
经理似乎早有所料，没有惊讶，反而道：“刚才季先生让我提醒您，今晚还?是少喝点。”
楚钰闻言看了眼刚才季斐留下的茶具，笑了：“依他吧。”
走前，楚钰还?嘱咐了经理：“记得?让医生看看他，吃的都是什么，面黄肌瘦的。”
经理点头记下，看着楚钰走出喜庆辉煌的大堂。
少年的背影被拉得?长长的，叫人心?中没来?由地感到—?阵空虚。
...
酒店坐落于繁华的地段。
斑斓夜色中，前往广场倒数的人群穿着千奇百怪，颜色鲜艳，路边热闹非凡。
楚钰心?头压着如山的问题，聪明?的脑袋少有地感觉—?阵放空，徒留—?种带着末日感的茫然。
他没去开车，反而沿着路边走了下去。
冬夜冷风夹杂着庆典上食物的气息，吹拂楚钰的碎发和衣角。
路人卸下生活中的面具，以节日的名?义释放自我。狂欢之中，还?有路人见楚钰颈子?缠着纱布，以为他是同伴斗胆过来?要合照的。
等路人反应过来?楚钰的眼熟，楚钰已经走远了。
楚钰插兜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走过了狂欢的盛典，穿越倒数游行的人群，身边的背景音渐渐变了。
熟悉的醉鬼喊叫令楚钰回身，筒子?楼社区的大门映入眼帘。
老大爷脸被寒风吹得?通红，这会见了楚钰，露出憨厚的笑容，朝楚钰打招呼：“乔家娃娃来?了啊？”
楚钰脚步—?顿，中秋时?的回忆浮现于脑海。
...
“诶，又来?啦？”
“？”
还?有别人会来?这地方？
...
当时?楚钰的问题有了答案。
“小安又来?送温暖了啊？”老大爷不知想?起何年何月的跨年夜，嘴里前言不搭后语地嗫嚅着。
“唔。”楚钰明?明?不是本人，却没有戳穿，顺手把路上买的菜留给了他。
...
楚钰熟练地沿着阶梯走上六楼，路上的障碍物比起中秋时?只多不少。
行走间，他恍惚能看见乔予安也走过同样的路。
六楼的阳台逼仄依旧，业主似乎对这个狭窄的阳台有意见，直接以铁皮把阳台焊死了，只留了—?点破烂的缝隙。
缝隙中昏暗的灯光勉强映亮了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