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南宫克急忙沉臂护腰,竭力抵挡,杨晋一的这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他的胳膊上,将他整个人打得身子一歪,向一侧飞出丈许,待得脚下站稳,手臂登时传来一阵剧痛,忙持剑做杖支撑住自己不至栽倒,藏在怀中臂膀不住地微微颤抖。
“这是什么拳法?”
“这也是化神谱吗?”
……
擂台下的人纷纷惊呼出声。
今日一战,朴混峰对擂的二人着实教人大开眼界,一众弟子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熟悉不过的技法还能这样使用,无一不对二人心生钦佩。
有人哼了一声,道:“那可不是化神谱。”
人群后,俞东来踱步而来。
先前他在旁边的擂台看自己弟子比试,不想这边擂台的声势愈加浩大,便想凑过来看看情况,却正瞧见杨晋一挥拳将南宫克打飞的一幕,心中一惊,当下便挤进人群来。
“师兄,你知道这杨晋一用的是什么拳法吗?”卢月问他道。
俞东来沉声道:“大师兄自创的‘澜沧拳’。”
卢月眼前一亮,怔道:“可是咱们剑宗以剑术见长,大师兄这样不务正业,分心他法,只怕无益于精研剑法。”
俞东来哼了一声,道:“单单是剑术见长,在当今天下又算得了什么?江湖人出于客套,对我剑宗冠以‘剑法正统’之虚名,但真正折服我剑宗剑术的名家高手,只怕并不算多。川州般若寺拳脚功夫犀利,刀、剑、斧、戟、棍、枪、鞭等诸般兵器同样是无一不精;云山门道法高深,却凭着一套‘风雷剑法’打遍沧州无敌手,上一次正邪大战,那张真人正是用这套剑法将血刀门的嗜血老妖打下万仞崖,这几十年间,魔教人对云山门的‘风雷剑法’闻风丧胆,却没曾听魔教人害怕我们剑宗的什么剑法。”他又哼了一声,继续道:“咱们虽自诩使剑的行家,但在这瞬息万变,日异月殊的江湖,优势已经逐渐变小。大师兄此时自创武功,于咱们剑宗有百利而无一害,也是得到了宗主师兄的大力支持,未尝不可。况且我听说他不仅在琢磨拳脚功夫,还悟一套刁钻古怪的剑法来,哼,别看他成天疯疯癫癫,要我说,聪明才智远在你我之上。”
卢月没有应答,沉吟着不再说话。
杨晋一这全力一拳威力不容小觑,南宫克尚未缓过劲来,使剑勉强支撑住自己的身体不至于跌倒,他额头上尽是冷汗,惊诧地看看杨晋一,又看看执事裁判和擂台下的几位前辈,心想杨晋一所用绝非剑宗功法,执事裁判理应即刻判输才是,可大伙儿眼看着自己受挫也不为所动,似乎并不觉得杨晋一有问题,便忍不住呵斥道:“你用的不是剑宗的功夫!”
杨晋一挪步逼近,出言反驳道:“是剑宗的功夫。”
南宫克冷笑,但见诸位长辈都不说话,当下心中发狠,又欲使出化神谱,杨晋一眼明手快,知道对方再用化神谱,自己获胜的希望必然渺茫,故不等对方使出,迅速欺身而上,霎时间,双拳青光熠熠,龙首再现,咆哮着扑了上去。
南宫克不知道杨晋一用了什么妖法,外加上胳膊上已有伤势,直看得自己心惊胆战,盯住对方的一双铁拳,心中隐隐有了怯意,法诀就慢了半句,就在这慢了半句的档口,杨晋一的拳风已挥至近前,登时罡风袭面,宛似一柄柄尖刀扎在他南宫克的脸上,情急之下只得挺剑寻找虚隙之处急刺,却不想杨晋一根本不给他出剑的机会,长剑尚未刺出,就已经被对方一拳打歪了去。
杨晋一双拳如流星般砸将过去,立刻就将南宫克逼到了擂台的一角。
二人此时相距不足半丈,杨晋一脸上表情丝毫不惧,信心大增,就要以硬碰硬。他左右两手各化作一条青龙,咆哮着交替着砸向南宫克,拳至近前,南宫克的剑招根本施展不开,但又不肯舍弃长剑,只好一手用剑来回削切,另一手抓拿,试图钳制住杨晋一的一只手。
可成澜沧这套“澜沧拳”至阳至刚,劲势霸道,较之般若寺的罗汉拳也不遑多让,杨晋一拳峰疾收疾出,势大力沉,将南宫克的长剑不时激荡开去,南宫克使出擒拿手的那只手更是多次硬抗了杨晋一的拳头,痛得他是冷汗直冒。
数招之后,两人几乎面贴面,杨晋一更不留半点给南宫克出剑的空间。南宫克气急败坏,胸口的气血一阵翻涌,震怒之际甩手便将长剑丢到擂台之下,随后双手五指微曲,彻底使出了剑宗近身搏击的奇招“小月擒拿手”。
前些年凌白率人在龙鸣山驻守,和般若寺的青年高手善远有过一次交流切磋,二人一个使“小月擒拿手”,一个使“擒龙手”,连斗百十余招不分高下,得到了一众江湖人士的认可,也足可见剑宗的“小月擒拿手”的厉害。只是这手功夫是剑宗一位女宗主所创,动作舒雅,略显忸怩,是以剑宗里的男弟子多数都不用心学,包括南宫克在内,只学到了个形,却并不精通。
不过虽说这是女子所创的功夫,但这擒拿手的威力着实无法小觑。
这套擒拿手全部共有十八式,分锁、抱、 勾、摔、 扼、抓、压、点、砍等,招招都以敌人的关节要害为目标,且出手轻巧,虚无缥缈,令敌手难以研判,一旦接招之人有了疏忽,立刻就会被拿住关节,不是难以动弹,就是脱臼断骨。总之一被遏制,多半就会失去反抗能力。
众人哗然,但见南宫克主动丢弃长剑,都在手心为他捏上了一把冷汗。
卢月见南宫克使出“小月擒拿手”,原本还有些期待,可数招过后,也忍不住摇头叹息,道:“擒拿手知而不精,形而无意,这南宫克多半要输了。”
一旁的俞东来不置可否,目光始终盯着杨晋一不放。
南宫克的“小月擒拿手”确实练得差劲,出手绵软无力不说,多次已经抓住杨晋一肩头和胳膊的手指竟然毫无力道可言,尤其是杨晋一气灌双臂后,更让他无从下手,根本无法给杨晋一造成什么威胁。他自己也明白,使出这一招实属无可奈何之举,顶多能帮自己坚持片刻,若是再不能从角落里脱身,他多半就败了。
南宫克又惊又怒。这个过去曾被自己欺辱过的废物,如今厉害成这般模样,让他一时半会儿难以接受,尤其是这个废物现在正赤手空拳打自己,还逼得自己不得不舍去长剑,心中愤恨、恼怒、屈辱等情绪一股脑涌上心头,胸膛内一团气血翻滚不止,几近令他呕吐。
嘭!
正当他心中烦乱之时,杨晋一一拳砸在了他的肩头,他咬牙怒喝一声,但后者另一拳紧随其后,朝着他的小腹打来。南宫克愈加的气急败坏,眼睁睁看着对方的拳头砸将过来,自己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实在是无可奈何。一想到自己的胜势急转直下,便羞愤难当,气血逆行,胸膛中那汹涌翻腾的感觉再难抑制,“哇”得一声,从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来。
见对方突然口喷鲜血,杨晋一猛地顿足,几乎打到对方的拳头也倏地收回,整个人向后跳开,满脸关切之色,愕然道:“南宫师兄,你……”
眼见南宫克吐血,擂台下人人张口结舌。
卢音和俞东来第一时间飞上了擂台,陈向权也冲上了擂台,但他第一时间却不是去看南宫克的情况,反倒跳到杨晋一身前,抬起手掌重重地扇在了对方脸上,喝道:“同门师兄弟,你胆敢下如此重的手!?”杨晋一眼前一黑,左边脸颊热辣刺痛,刚刚缓过劲来,陈向权反手又是一巴掌扇了过来,打得他嘴角流血,满眼金星。
他始终没有看陈向权一眼,两只眼睛只是盯着擂台角落里,那个已经倒在俞东来怀里的南宫克,心中忐忑不安,怔道:“是我……是我下手太重了吗?”
陈向权又一次举起手掌,手腕却被卢音一把抓住,劝道:“师弟莫要生气。”她将对方的手腕松开,微蹙眉头,道:“我瞧南宫克是郁气积胸导致的气血逆行,和杨晋一无关。”
陈向权闻言表情微怔,但随即就又变回常色,瞪着杨晋一冷哼一声,便快步走向了俞东来。
杨晋一听到卢音的话,这才放下心来,此时他方觉脸上剧痛无比,双手揉捏着脸畔,猜想多半是被陈向权打出了手印,心中觉得有些委屈,就听卢音在旁关心道:“你怎么样?”
杨晋一赶忙作揖道:“弟子无碍。”
这时候,当场的执事裁判和俞东来确认了南宫克的情况后,高声宣道:“‘尊’字擂,代表朴混峰和剑冢峰的杨晋一获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