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三位师兄离开,杨晋一心中轻叹一口,扭过头看向叶灵珊,但见那边已经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大伙儿争相向她道贺,自己犹豫着站在远处看着也不再靠近。
“当心!”
杨晋一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弟子的惊呼声,侧头望去,却不是擂台上的动静。
不远处,师兄师姐们纷纷向两侧让开,一个个面露惊容,似乎他们中间出现了什么让人害怕的东西。他凑到近前,伸长脖子想看看究竟,就听成澜沧的声音在人群里叫道:“杨晋一在哪?看到杨晋一了吗?”
杨晋一脸上一热,低着头举着手,叫道:“师伯,我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他头一次感觉到有些不好意思。
成澜沧迎上前,道:“听说你赢了?”
这话一出,旁边正元峰的师兄师姐面面相觑,不禁也问道:“杨师弟,你赢了?”
杨晋一应声道是,这些师兄师姐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对杨晋一表示祝贺的同时,又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通。杨晋一只觉眼前一闪,脑袋嗡地一声闷响,继而一股钻心的剧痛自天灵盖上传遍全身,痛得他“哇呀”一声惊叫,龇牙咧嘴地捂住头,自眼中挤出些许泪水,看着眼前的家伙,没好气地道:“你……你搞偷袭啊!”
“它一早就要找你,我便将它带过来了。”
原来是巨喙追雷鹳跟着成澜沧到这前山广场来了。
今天一早,追雷鹳破天荒地主动靠近成澜沧,叼着杨晋一留在山上练功的衣裳,示意成澜沧带自己去找对方。成澜沧明白它的意思之后,想也没想就同意了它的请求,心想自己正好乘此机会拉近一下和这家伙的距离,让它多亲近自己,日后也好方便自己降服它。
或是受到了翅膀上的旧伤影响,追雷鹳来这边的时候并没有用上翅膀,它跟在成澜沧身后,急速穿梭在剑冢峰和前山广场之间的山林之中。
早上山中的云雾湿气浓郁,追雷鹳身上绒羽本就掉落不少,新生的绒羽尚且柔软,不足以抵御露水。说起来也是奇怪,从它受伤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身上的羽毛却迟迟没有长好,导致朝露浸满周身,全身上下湿漉漉的,模样看上去甚是滑稽,俨然就像是一只巨大的落汤鸡,让人完全无法将它和仙家坐骑联想在一起。
“怪鸟伤人啦!”
见杨晋一指缝间有鲜血流淌而下,人群中有弟子惊呼出声,大伙儿纷纷向后撤开。
“师弟!”
看完长珀比赛的刘扶苏和肖玉两人也正在找杨晋一,他们看到这边的动静凑上前,正见到杨晋一满脸鲜血的模样,心中一惊,还道是他对擂受了伤。
二人向成澜沧施过礼后,刘扶苏一脸凝重道:“你怎么受的伤?”
肖玉凝眉道:“是不是韦世勤那小子给打伤的?”
杨晋一咝声连连,摆着手指着面前的巨喙追雷鹳,两人见状,立马会意,刚要警惕,只听“咚”、“咚”两声,肖、刘二人同时发出一阵杀猪般的惨叫,声音引来附近好些人的目光,大家见这里并没有摆设擂台,为什么会这么热闹?当即挪步围拢了过来。
因为知道这家伙并非是要伤害人,三人先后被追雷鹳啄破脑袋,成澜沧心中也不觉得恼怒,反倒感到有些好笑,尤其看到肖、刘二人嚎叫的样子,心中登时觉得幸灾乐祸,忍不住失声大笑起来。周围弟子见成澜沧这副表情,暗想这怪鸟伤了人,作为长辈的成澜沧非但不出手收制伤人的家伙,竟然还在一旁看热闹,实在难以置信,众人不禁摇头叹息,更有弟子低声和旁人道:“总算见识了咱们剑宗的第一疯子了。”
远处几位背负长剑的前山执事听到动静急速奔来,成澜沧也发觉了不对,抬头望了一眼,见引来了几位执事,又看了眼追雷鹳,知道事情不妙,赶忙对杨晋一道:“我忘了这里不能带妖兽来了,我去找你岳师叔说点事,你快领着它先回去。”说完,不容杨晋一开口,他一下子钻进了人群不见了踪迹。
宗门明文规定,不允许弟子将宠兽带至前山来,至于为何不能带妖兽来这前山广场,整个剑宗里恐怕除了叶一城外,再没有其他人知道原因为何了。
杨晋一看着成澜沧钻进人群不见了影子,自己只得上手搂住追雷鹳的脖子,他知道追雷鹳到这里来已经犯了大忌,再不快点离开,只怕自己要被成师伯连累着受罚。
人群里有人提醒道:“杨师弟,这家伙危险,不要靠近它!”
杨晋一还没说话,就听叶灵珊的声音在人群里叫道:“不危险,一点儿也不危险。”说话间,她已一脸欢喜地奔到了杨晋一面前,道:“你赢了?”她从袖中抽出一条丝帕,帮这杨晋一将他脸上的鲜血揩去。
杨晋一点头道是,叶灵珊满脸欢喜,又道:“我也赢啦!”说罢,回头看看肖玉和刘扶苏,无奈摊了摊手,“我只有这一条丝帕。”
两人摆手,刘扶苏拿出一瓶创伤膏,将膏药敷在伤口上,伤口的血立即就被止住了。
三人依次抹完创伤膏,肖玉看着追雷鹳道:“这家伙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这时候,人群中走出数道人影,来人年纪都在五六十岁,他们都身着剑宗的执事服,见到如落汤鸡一般的巨喙追雷鹳,几人先是一怔,又看到三位满头鲜血的杨晋一三人,不禁皱起了眉头,大喝一声,道:“孽畜,竟敢闯到这里来伤人!”
见这人就要出手,杨晋一连忙道:“执事前辈,我……我这就带它离开这里,你们不要伤害它。”
另一位执事听他这么说,只道追雷鹳是他领来前山的,怒道:“你是哪座峰上的弟子?!胆敢将如此危险的妖物带到这里来!?”
这位长须老者怒目横眉,瞪着杨晋一的双眼几乎冒出火来。
杨晋一见那老者眉毛倒竖,满脸凶相,心中一紧张,登时没了主意,一旁的肖玉忙作解释道:“师叔,它是剑冢峰成师伯领来的,和小师……”
不等肖玉把话说完,又一位老者冷哼一声,沉着声打断道:“他是成师兄的帮传弟子,难道就能不守规矩,带凶兽来这里吗?”他还以为肖玉要将成澜沧的身份搬出来压他们。
此话一出,惹得叶灵珊心中有些不满,反驳道:“追雷鹳温顺的很,怎会是凶兽?”
剑宗所有人见到叶氏姊妹二人都要忍让三分,这执事自也不敢对她动怒,只是冷冷道:“灵珊,这东西发起狂,轻则伤人,重则杀人。你年纪尚小,未曾见过,别掺和此事。”说罢展开身形,猛地冲向追雷鹳。
他说追雷鹳杀人,不过是自己胡编乱造罢了,他也只见过追雷鹳伤人,却没曾见过追雷鹳杀人。
跟他一道前来的几位执事和这位说话的老者一齐跃向四周,布下阵法,作势要将它一举拿下,执事们逼来,速度很快,杨晋一不知如何相助,又不敢出手抵挡,只能闭着眼站在追雷鹳身旁。
眼下追雷鹳虽说已无外伤,但伤势终究未能完全恢复,究竟是不是这几人的对手,他还不敢肯定,只希望自己在这里,能让几位执事手下留情。
面前的掌风袭到,追雷鹳刚要向后退,身后又扑来一道劲风,却是另一位执事的掌风也已抵到。
追雷鹳到这时候都不知自己为何会被围攻,它前后左右一望,已是没了去路。
几位长老未曾用剑,但他们的掌风凌冽,呼呼作响,也是不容小觑,追雷鹳脑袋低沉,脚下一用劲,只听“咔嚓”一声,脚下的砖石应声而裂,同时八方掌风全部扑到。
杨晋一小心翼翼地睁开眼,但见追雷鹳已无退路,心中一急,惊呼一声,叫道:“当心!”
几位执事斜眼瞧了他一眼,也不知这一声“当心”究竟是对谁说的。
嘭!
就这分心的瞬间,其中一位年纪稍长的执事面色一沉,竟被追雷鹳的脑袋重重地撞飞了出去,他整个人飞出数丈方后才止住身形,捂着胸口脸色难看,似是这一撞也让他没有防备。
众人未曾想到这追雷鹳竟是如此厉害,也是趁此机会,追雷鹳向前冲出,避开了余下来的道道掌风。
周围一众年轻弟子见追雷鹳奔向自己,全部惊呼出声,拼了命的向后跑去,这一跑不要紧,却撞得其他来不及反应的弟子摔倒在地,场面登时混乱不堪,喊叫声不绝。附近擂台上正在比赛的选手也不再比赛,停下了手,放眼看向一团糟乱的人群,几位执事心中也是一慌,生怕追雷鹳发起狂来再伤着其他人。
一位执事喝道:“快阻止他!”
但谁又能阻止呢?追雷鹳如鬼魅一般穿梭在人群之间,众人来不及反应,它已经在人群深处了,好在它也只是疾奔狂驰,并没有伤害诸位弟子的行为。
杨晋一急忙大喝一声,追雷鹳闻声一顿,歪着脑袋看向杨晋一,后者飞奔过去挡在它与众弟子之间,将双方彻底分开。
就在这时,人群中走出几位年轻弟子,他们手持仙剑,喝道:“这畜牲好生凶猛,几位前辈,我们来帮你们!”
杨晋一见到来人,眉头不禁皱起,他认得几人,都是正元峰的人,为首说话的那个高挑削瘦的弟子名叫屈宁,是韦世勤的师兄。
人群中又有人叫道:“我也来!”话音落下,又一位弟子从人群中走出,看清来人模样,登时惹得朴混峰一众人心中愤怒。
那弟子眉清目秀,眉宇间尽是傲色,正是朴混峰的弟子南宫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