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吾爷
洪海侠他妈信教,即便是在最困难的时候她也没放弃这份信仰,但因为她的身份很敏感,只能是躲避着旁人,偷偷的信,有时候只对着一堵雪白的墙壁,双手十指紧扣的祈祷。到后来就成了独自盘腿坐靠枕上冥想了。
洪海侠自幼受其母影响,也有了独自与自己的心灵对话的这种情况,用他从武侠小说上淘来的词汇叫【闭关】。
每次遇上想不白的事情,他就会上演这一出,让他的兄弟们极不适应。
其实,最让兄弟们不适应的是,他【出关】以后那一番眼花缭乱的折腾,让兄弟们实在是难以跟上节奏。
就像这次他【躲杀回来】,兄弟们都以为他会带着因为受他连累、憋屈了几个月的众兄弟撸起袖子大干一场。
结果呢?他居然去市高法、市高检晃了一头回来就【闭关】了。最让众兄弟搞不懂的是他【出关】以后,一点不关心景阳酒店的代位执行案,却去支持孟鸿飞争权夺利,关心浩书记的提拔,关心曹挺进扶正,甚至是关心中区未来怎么搭班子的问题。仿佛他根本就不只是个商人。
最终引起了兄弟们在葛戈果的带动下搞了一次逼宫,也还是没有让他放弃,反倒是众兄弟放弃了反对,配合他一起干,连阳律也卷进来去高新区充当了孟鸿飞的辩护律师。
好在干到后来,虽差点失控,但有惊无险,结果基本上还是按照预先的判断在一步落实。
其实,他的兄弟们都没有想明白,如果中区本地籍干部的排外意识得不到有效遏制,中区的地方保护势力就会一直占着上风,主导着中区干部队伍的执政观念,兄弟们就是拿过了景阳酒店也没办法顺利经营。而领导们的意思是接过手还必须经营好,否则,各方面都不好交代。
而中区自古以来的排外意识就浓于其他城区,在这样的舆论环境中,不要说代为强制执行景阳酒店经营权后,过去那些天天泡在景阳酒店的本地籍官员的宴请,一定会如退潮般通通移去别处。
中区各职能部门不但不会再支持,很可能还会出现节外生枝的管卡压。
如果那样,昔日全线飘红的景阳酒店各个经营功能还有机会宾客盈门吗?还能成为陵江消费者追捧的、名流精英云集的社交场所吗?
假如陵江本土的消费者不接受,那自己费了老大劲把它执行过来就是枉费心机。甚至是拿到个根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人们也会说“玩成书再差劲,至少有那么多的官员和企业家愿意去捧场,你洪海侠说起来金杯银杯的那么神乎其神,结果却没人愿意搭理你。”
最后就来一句:“差点丢了小命,也就只拿到一根鸡肋”。
洪海侠明白,要想在短期内根除陵江人的排外意识不现实,但要做到让陵江人接受自己应该可能。也只有做到让陵江人从根本上接受了自己,自己的能量才能在景阳酒店充分发挥出来。
否则,自己在长达一年多的时间里与玩成书恶斗,被贴上的外省企业标签,必然会成为本土籍官员重点关注的对象。
如果酒店顺应陵江现行情况参与同业竞争,就只能在经营中与执法部门【捉迷藏】,那等于是在没有防护措施的情况下撞向了【高压线】,一点全身而退的可能性都没有。
因此,洪海侠才趁【两会】前不会搞强制执行的空当,把精力放在改变环境上,不惜一家一家,一个一个去叩头作挕的解释误会,修复关系。
他出手支持孟鸿飞在高新区搅动风云,一石二鸟的既暗助了向浩宇,又参股河滩地;又支持曹挺进去【砸破坚冰】,立功受奖顺势上位,都是在为拿到景阳酒店经营权以后的经营创造条件。
他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清楚的知道,凭他现有在陵江的关系网,根本就不足以成为玩成书背后那帮人的对手。
当初,洪海侠在带领兄弟们来陵江时,曾夸夸其谈地讲了很多,自己是陵江人返回家乡的优势。
事实上他真以为“家乡亲朋会支持他在呼吸着家乡的空气中,带领他经过了打磨的团队,在自己的家乡大展宏图,既为兄弟们谋福利,又在父老乡亲面前争面子,也能为老洪家树一丰碑。”
虽然这个想法既很传统,也很虚荣,如能够成功,还是可行的。
毕竟“光宗耀祖,实现父母望子成龙的心愿”是每一个很看重报恩文化的炎黄子孙,朝思暮想的嘛!
可是,陵江的码头文化实在是根深蒂固,把【社会】当【主义】的意识尤其深重,谁想的都是穷不帮穷谁照应,哪里容得下同饮一江水长大的先富起来了,却不让自己也沾点光呢?
当素来对政治敏感的葛戈果见此情景,曾忧心忡忡地提醒洪海侠说:“洪董,我觉得陵江这里的氛围有点怪怪的。”
“怎么个怪法?你又发现了什么新大陆?”洪海侠不以为然的问?
“我说了你别生气。我发现陵江人好像有点吃大户的习气。这里的人们,对改革开放的理解,仿佛就只是私人可以开公司而已,压根就没有接受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又或者是没有明白先富带动后富是自愿,而不是必须。干部的觉悟完全跟不上,我看他们的理解是谁有钱谁就应该多做公益,拿出来大家分,给少了还不行。”
其实,洪海侠自返回家乡就感觉到了。但他的理解是陵江人起点不高,穷怕了。但他好面子,口头上却说:“陵江人喜好攀富摆阔,这恰恰是我们的机会。我们把已完成框架的景阳大厦改造成酒店,给陵江的精英们提供一个吃大户摆阔的场所,再分工围猎,省得到处登门去找,岂不事半功倍?”
洪海侠的想法固然没错。错就错在他不知道玩成书与他可不一样,虽然姓玩,却不会玩,只会骗,他操盘的景阳项目根本就不是他一个人可以作主的项目,而是利益共同体。他更不知道,在中区行政机构内有绝对话语权的人,也是为保护这利益共同体不敢缺席的存在!
他之所以不敢缺席,全因他与玩家的瓜葛不仅仅是谭桂蓉的初恋,圈内还有更邪乎的传说,根本就不需要搞亲子鉴定,仅仅从长相上看,如果是遇上那南方局硕果仅存的老领导的那双错认儿子的昏花老眼,100%的会把老玩家【二哈】给领回家去!
不知道是陵江人欺生又还是洪海侠晦气,他原本只是想做成一单生意,被动的去谋求景阳酒店总经理的位置,却无意中动了玩家【二哈】的奶酪,撞翻了玩成书只是他家“二哈”突然降临人间的“马甲”,结果就差点遭遇了【二哈】亲妈誓死扞卫的毒手。
至于浩书记说“洪海侠曾经在陵江经商违犯法纪被处罚过”还真就是事实。那是因为当年他在陵江没吃透“残迹人优惠税收政策”的范围,并不包括他这样的“残迹人”,虽然他也是有残迹证也有残迹级别的残迹人。
最让他刻骨铭心的一句话是税务稽查员对他说:“我们现在重罚你,没收你们家所有资产是挽救了你!要不然凭我们看你做事情这个胆子,完全有可能给你们家闯更大的祸,到时候恐怕就不只是你妈妈凑上全部积蓄来保释你,抄家变卖资产交罚款这么简单。完全有可能没收完你家所有财产后,你还得被判刑。”
洪海侠当时气不过的回怼了一句:“你们可以收缴我的钱,干嘛要收缴我妈的钱?”
稽查员说:“父债子还,子债母还,这从来就是规矩。再说,你们是一家人,钱上又没写名字,谁分得清这钱是谁的?”
洪海侠还不服气的说:“那要是我没钱没资产你们又怎么办呢?”
“简单呀,你如果没有钱,谁会举报你?就算有人吃撑了要干这恶作剧,我们也不会上这案子。
再说了,中国有句俗话,【财多不露白】,谁叫你赚了钱,还要把摊子扯这么大呢?”稽查员完全是很随意的对他说。
稽查员是在点醒他,他因为暴富被人阴了。还连累了自己亲妈。把多年给国家打工用岁月熬来的积蓄,都一并为了他不被判劳改”而缴罚款了。
就这样,遭到税务稽查重罚的洪海侠负气从陵江出走。带着几个誓死追随的兄弟远方发财了。
过去十年,他带领着经过优胜劣汰组建的【四海兵团】,蹭南疆建省的热度和八桂建东盟基地的热度,干得风生水起,让兄弟们一个个都脱贫致富。
赚到了钱的洪海侠原本也没打算再回陵江。因为他深深地知道,陵江人无论是【欺生】还是【杀熟】,都是摆放在第一位的。谁有钱就搞整谁的观念,从来就很统一。江湖黑道是如此,职能部门这白道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