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在害怕,被人发现吗?
“云落……”
这次叶卿礼才唤了个名字,就见云落抬步朝外走去,显然是已经不想再和他纠缠下去。
叶卿礼急了,忙大步上前,挡在云落身前。
他这才瞧见,云落不知何时已是泪流满面,此刻见到他,这才忙低头胡乱擦了把脸。
叶卿礼本有许多质问的话,可方才那一眼便让他的质问梗在了心头,最后只能带着几分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
“你明明也舍不得我,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我进宫?明明没有你,奶奶还有旁人可以选进宫帮大姐。”
“让谁呢?”云落抬眼看他,脸上还带着没擦干的泪痕,“大家都是丫鬟,凭什么奴婢可以例外?”
“国公府的大小姐进了宫都能失宠,谁敢以为一个丫鬟进宫就能荣获圣宠?”
“为什么?”云落眼中带泪,却忽的笑了起来,“奴婢是府里公认的生得最美的丫鬟,就连大少爷都拜倒在奴婢的石榴裙下,自然是奴婢进宫,才有最大的把握能够帮到大小姐。”
“能够帮到国公府。”
常人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可人心易变,哪里需要三十年。
早在国公府放弃武将这条路,在文臣一路又没混出个名堂来时,国公府早就大不如前了。
男人不行,就只能靠女人。
叶卿礼没有说话,攥紧的拳头上青筋暴起。
“叶侍卫早些回去值守吧,我也该回了。”云落忍下喉间的涩意,尽可能的让人听不出她有何不对。
可就在二人擦肩而过时,叶卿礼拉住云落的手,“别走。”
云落本下意识想将他的手甩开,听到这话,还是暂时忍耐了下来,但也没有动作,等他反应。
只见叶卿礼从怀中掏出一细长的小盒子,从中取出一支玉簪。
但与平常通体翠绿或莹白的玉簪不同,这支玉簪的簪身是绿的,簪头的花型却恰好是粉嫩的颜色,正正好被雕刻成春日的一抹武陵色。
“你说,今年的生辰礼要我游学途中见过的最美的景色,我记得当时已至四月末,却意外在一处山林间见到一株仍在盛放桃树,我……”
“然真正的桃花易败,我只好将枝头开得最美的那朵桃花画下,交给匠人打造成发簪。”
叶卿礼的目光落到云落的发间,因为是来狩猎,所以发髻上并未用过多的首饰妆点,但叶卿礼忍了下来,只将发簪递到云落眼前。
“生辰快乐,我祝你万事顺遂,得偿所愿。”
叶卿礼的嗓音不知何时哑了起来,但豆大的泪珠一颗颗落在桃花上的,却是云落。
不论是当初想攀附国公府的小公爷,还是如今进宫勾引皇帝,她都只是不想再继续当人下人。
但有时,她也会分不清自己究竟有几分是假意,几分是真情。
她并不觉得自己的出生是一件多么开心的事,但被人记得,总归是不错的。
“谢谢。”云落接过发簪,仰头冲他露出笑容,“这是我今年收到的第一件生辰礼。”
这是叶卿礼今日看到的第二个笑,但不论是先前的嘲弄,还是眼下,云落都是笑中带泪,都叫他心疼。
“别哭。”叶卿礼抬手想去给云落拭泪,却终是没能忍住,俯身将人抱进怀中。
“我时常觉得,现在是不是在做梦,怎么一回家什么都变了。”
“……我好想你。”
要不是因为叶卿礼是埋首在云落的颈项,只怕最后这句,云落都听不到。
除了这句话,云落还能感受到下颌处有淡淡的湿意。
她没有将人推开,但说出的话却和冬日的风一样寒冷:
“叶卿礼,我们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