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李导这边。
在隔壁旅馆房间给几名特约演员讲完戏后，李导心满意足地回到了监视器前。
《人民的名义》可以说是他拍的最痛快的一部剧，同时也是他拍的最憋屈的一部剧。
他们剧组现在就跟在公司上班一样，早上八点到剧组打卡，中午十二点之前两场戏准时拍完，晚上九点不到就宣布收工。
要是恰好当天的戏是某几位老戏骨的对手戏，说不定还能提前两三个小时回酒店休息。
这些老戏骨拍起戏来比他这个导演还专业，又不需要他讲戏，也不需要他提醒站位之类的问题，他这个导演就只用坐在监视器前，开拍前喊一嗓子，这场戏结束的时候再来一嗓子。
这让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剧组一个不懂事的场记，跑到导演位置上坐着了。
为此，憋了半天的李导，突然看到了几个特约演员后，当下就激动的拿着剧本冲上去咔咔一顿细讲，把三位扮演警察的特约演员讲得都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进错了剧组。
他们就这么几句台词，人剧组导演还专门给他们讲戏。
因此，他们不由感慨，难怪人家这剧组拍摄进度这么顺利，有这么负责的剧组导演，进展能不快吗？
隔壁房间。
坐回监视器前后，李导拿起了手边的对讲机。
“各部门准备就绪，三，二，一，开机！”
随着李导宣布开机拍摄，道具组的工作人员迅速一脚踹在老旧的木板门上。
像这种道具都是他们从附近废品站上买来的。
毕竟人家旅馆房门现在基本都装的防盗门，先不说踹上去有破门的音效，光是那三个特约演员能不能把门踹开都是个问题。
最主要的是踹坏了人家门还得赔，最后道具组的剧组人员一合计，还不如直接去废品站收购一扇人家不要的木板门呢。
“嘭！”
破门的声音传来，三名特约演员面色凝重地走了进来。
对于特约演员的表情，李导也没有要求太多，甚至能面瘫最好，毕竟连群演笑场的事情他都经历过，因此对群演的要求几乎是没啥要求。
而比起特约演员生硬的表演，饰演陈清泉的侯天莱老师明显就有经验多了。
一手搭在金发洋妞的肩上，另一只手牵着对方右手，两人摆出亲昵的样子。
可就在破门声响起的时候，侯天莱立刻做出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身子被吓得一抖，随即惶恐地将目光从身旁金发洋妞身上挪开，看向了门口的方向。
“哎哟我的妈。”
“出去出去，我告诉你啊，谁让你进来的！”
“你这是，你这是，这是我个人隐私权，出去出去！”
见到进来的三名警察后，侯天莱右手指着三人，左手捂住脸，似乎是发现左手根本这挡不住整个脸庞，又连忙扯起被子挡在脸前。
几个简单的动作，把陈清泉这位副院长被抓的慌张情绪，表演的恰到好处。
在这尽致淋漓的表演下，一颗属性光球也是落到了床上。
“叮咚，恭喜您捡到【情绪类演技——慌张+5】”
看到属性球落下时，林远也不禁庆幸，好在现在属性球不需要自己触碰才能捡到，否则他只能等到人家这场床戏拍完之后才能去捡属性球了。
只不过唯一可惜的就是，这场戏里就侯天莱一位老戏骨。
其他几名特约演员能给到的压力实在是太少了，要不然就凭这种做奸在床的戏份，再怎么也能多掉落两颗属性球来。
正当林远抱怨的时候，一颗紫色的光球落了下来。
“叮咚，恭喜您捡到【技巧类演技——床戏+5】”
林远：“......”
在得知这属性球的演技属性后，林远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自己这两年拍的戏也不算少了，然而这还是头一次捡到“床戏”这个属性，多少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要是早些年的文艺片里，说不定这演技还能派上用场。
然而现在的床戏，不是像陈海那样躺在病床，就是像陈清泉这样做个表面功夫，真刀真枪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
想到这里，他不禁觉得可惜了。
“卡！”
“漂亮，咱们准备换下个地方！”
李导拿起对讲机宣布，大步走到了隔壁房间。
摄影组的工作人员已经开始收起了设备，侯天莱老师也换上衣服从床上站了下来。
“侯老师，看来您今晚就可以宣布杀青了。”李导笑着说道。
昨天已经拍完了侯天莱审讯的戏，只需要今天晚上补两场小戏，陈清泉这个角色的戏份就已经可以宣布结束。
说起杀青，侯天莱心情多少有些复杂。
按理来说，演员没有一个不盼望着能够提前杀青的，因为杀青之后，就代表着他们从剧组的忙碌生活中解脱了出来，总算是可以休息一下。
但在这部戏里面，他头一次觉得自己杀青有点早了。
他们这些老戏骨的演技的确没得挑，可随着年纪上去，能接的戏也是越来越少。
看着其他老朋友在演对手戏的时候那股博弈劲，他心里要说不羡慕肯定是假的，他也想趁着自己还能演的时候，能在镜头前留下自己演技最好的一面。
可惜有人演红花，就有人得演绿叶，他既然选择了出演陈海泉这个角色，那就得对得起自己的选择。
......
当天晚上八点，随着天色昏沉了下来，剧组总算是开始拍摄起了今天的最后一场戏。
“摄像机往前推进，对，慢点，准备拉近给特写。”
随着这场戏的演员们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李导也是赶紧指挥摄像组往前推进给演员特写镜头。
“那个，秘书长，您今天真是喝高兴了，要不您早点休息，我就不送你们啦。”
“那个叫什么梦...梦，梦莉在吗？”
“在，人家还等着您学外语呢。”
“......你们回了，回！”
明明是秦奋和高小琴的台词，镜头却接二连三给到了陈清泉身上。
在两人说话的时候，陈清泉便想插嘴说话，话到了嘴边，嘴皮子都动了，可一听到秘书长秦奋说话，立刻又把话给咽了回去，始终保持着一副谄媚的样子。
直到秦奋说完话后，陈清泉这才开口说道：“秘书长，外语得学呀，我也想学外语，多学一门好啊！”
说起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是从谄媚一下子便得猥琐起来。
光是从这表情的变化，就能看出陈清泉现在心里打的是什么心思。
在秦奋走后，高小琴假装没听懂弦外之音，转过身子：“那陈院长您也早点休息。”
“我，刚才不是说学外语吗，时间还早呢。”在说到学外语的时候，陈清泉那猥琐的神态也是愈发传神起来。
甚至都不用林远说侯天莱老师这场戏的表演有多么好。
光是从他脚下掉落的两颗紫色光球，就足以证明刚刚的表演有多么亮眼。
“叮咚，恭喜您捡到【动作类演技——猥琐+10】”
“叮咚，恭喜您捡到【动作类演技——猥琐+10】”
这又是林远少有的属性。
毫不夸张的说，侯天莱老师这两场表演，直接就把林远在这一块的短板给补足了。
毕竟林远形象就摆在这里，他就是想演出一般人猥琐的样子都比较难，但是在获得了这二十点猥琐的属性后，那一切就不言而喻了。
感受着自己脑海中获得的猥琐演技，林远不由调侃起来：“还好侯天莱老师这是在剧组拍戏，要是被巡警发现，少说也得被带回去审讯一番。”
一旁的李导听到这句话后，当下忍不住点了点头，深表赞同。
说实话，就刚刚侯天莱老师这演技，再加上他自身的形象，要是在大街上说出这种台词，恐怕路人对他的评价就只有四个字“兔头麞脑”。
能获得这种评价，并不是说侯天莱老师形象有多么不好。
相反，这是对他演技的一种肯定，就跟黄勃点评孙红蕾，说他幸亏当了演员，否则干别的对社会一点作用都没用。
后半句是朋友间的调侃，前半句则是对孙红蕾演技的肯定。
........
而在今天的戏拍完后，摆在林远面前的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坏消息是侯天莱老师的戏份也已经杀青了，这意味着他能薅到羊毛的老戏骨又少了一位；好消息是接下来他的戏基本上都是跟剩下几位老戏骨的对手戏。
在林远看来，这些老戏骨那就是游戏副本里可以掉落各种装备的BOSS。
想到接下来一边跟老戏骨互飙演技，一边还可以从老戏骨身上捡到属性，他的心情一下就愉悦了起来，在他看来，这怎么看都是一件稳赚不赔的买卖。
带着这个期待，时间也悄然流逝起来。
一晃，《人民的名义》在金陵已经拍摄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拍电视剧这个东西讲究的就是个精细与吹毛求疵，从三月末的尾巴开始拍摄，到现在五月已经过半，原本并不算厚实的剧本已经拍完了四分之三。
对于这个拍摄进度，李导是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因为他拍这部剧简直就是太轻松了。
全天下来，他就喊了个卡，然后跑到厕所蹲了个坑，擦屁股回来之后，戏就已经拍完了。
拍完了就算了，偏偏还没有要修改的！
说实话，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了，感觉这部剧要不要他这个导演都没什么问题。
所以李导为了给自己加戏，每天都得给剧组工作人员训话，甚至有时候还拉着两个群演，让两个群演当面给他试戏。
这一幕出现后，群演们既开心又无奈，开心是因为被名导亲自指点，无奈是自己就踏马一个群演啊。
随着时间的推移，剧组接下来拍的戏也到了剧本里故事发展高潮迭起的阶段。
林远如同往日一样，早早就到了剧组做好捡属性的准备，结果还没等他靠近剧组，就听到李导那激昂的声音隔着老远传了过来。
“特写呢？二号机跟上去补个特写镜头啊，这还需要教吗？”
“二号机给完特写镜头后记得打光，把镜头切到一号机的全景，一号机呢？前面堆着苹果箱干什么？这戏还没有拍完呢，一个个的急着吃杀青宴啊，要是再让我发现，老王你就直接把他们名字记下来，到时候杀青宴的时候一律不准上桌！”
李导拿着对讲机站在导演位置上指点江山，把整个摄影组的人都给训了一顿。
又是跑到机位面前查看广角的摄像机对位，又是逮着道具组的工作人员批评他们哪里做的不够到位，累得满头是汗，可嘴角的笑意却是难以掩饰。
“李导，又开始训话了啊？”林远走到李导旁边小声调侃起来。
李导努了努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自己看看他们，前面还好，现在眼看着戏要拍完了，就跟学生要放假一样，心思还放在拍戏上面吗？”
话是这么说，可实际上李导自己心里也是乐开了花。
几场大戏都已经拍完了，剩下来的几场戏基本上都是老戏骨自由发挥的时刻，照之前的进度来看，恐怕要不了一周的时间，剧组就可以宣布杀青。
剧组的人想着杀青放假，他这个导演何尝不是抱着同样的想法呢？
他现在就等着赶紧拍完戏去送审，等到在卫视上顺利播出的时候，好好打一下那些撤资资方的脸。
毕竟《余罪》前两个月刚在爱奇艺网络平台上播出，在他看来，连《余罪》这种题材都没有事，他们这部剧想来送审通过的可能性也是不小。
也在这个时候吴纲老师从保姆车里化完妆走了下来，见他走了下来，李导也是一下子从导演位置上站了起来：“哟，吴老师化完妆了，你自己找个位置先坐下吧，我得提提士气准备开拍了。”
目睹这一切，林远看了李导一眼，心里忍不住吐槽起来：可怜的李导啊，就这样被老戏骨们磨平了棱角。
吐槽完，林远突然对一件事情释然起来了，之前他一直好奇，为什么有的导演明明可以请实力派演员阵容，可最后却非要请几个表现平平的流量明星，现在看来，恐怕就是为了给自己多加一点存在感。
也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李导的声音再次发出。
“好，各部门就位，今天就两场戏，我可不想在外面晒大太阳，大家集中注意力，咱们一条过了好不好？”
“好！！！”
别说剧组的工作人员了，就连坐在一旁喝着早茶看戏的高亚林、张志鉴等老戏骨也是附和着嚎了一嗓子。
“来，三，二，一，开机！”
随后场记入场打板，宣布拍摄正式开始，摇臂缓缓下降，镜头从上而下，给到了马路上整个检察组拦车的画面。
这场戏的是内容是，陆易扮演的侯亮平，带着检察组的人拦在高速公路上，准备将李达康的妻子欧阳菁带回去接受调查。
中间还有一场侯亮平和李达康的对视。
侯亮平要表现出执法者的英气，眼神中不能有丝毫的怯弱。
而李达康则要表现出身居高位的权力者身上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中间没有一句台词，或者说两人的台词，以及这场戏的精髓，全都在两人的眼神交锋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