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神色愤恨,额头青筋暴起的白衣少年郎,身体在此时猛然一僵。
他的呼吸几乎停滞。
原本因为气愤和受伤,而泛红的面色,此刻,竟然渐渐变得惨白起来。
“杀……杀于少保……”
“这……这如何做得?”
林珏则依旧架着刀,微微歪头。
“你继位之后,就是当朝皇帝,虽然年龄尚幼,但你父亲,是英宗皇帝,朱祁镇。”
“你不是藩王继位,得位之正,毋庸置疑。”
“而朝堂之上,于谦,政敌极多!”
“你若真有这个心思,并非孤立无援。”
“比如徐有贞,我记得他之前叫徐珵,宣宗,宣德八年进士及第,被选为庶吉士,后授翰林院编修。能写诗,文笔还很好!学识驳杂!凡天官、地理、兵法、水利、阴阳方术之书,无不谙究。”
“你爹,英宗在位期间,他在正统七年还提出过,关于兵政的五条建议,正统十二年升任翰林院侍讲。在正统十四年,景泰元年,徐有贞倡议南迁之前,他本人也算是在文官最有声名的人之一!”
“只是可惜,他的仕途在景泰元年后,急转直下!徐珵素来追求功名,但却因南迁之议遭到内廷的讪笑,以致长久不得升迁,只得转而奉承阁臣陈循,希望得到其举荐。”
“当时,朝廷用人多取决于于谦。徐珵便通过于谦门生,向于谦求取国子祭酒之职。只是此事无果,徐珵只以为是于谦从中作梗,对他深怀怨恨,一直至今!而现在,他也是主要恭维你的人之一,今日,还在你王府的正堂,喝得酩酊大醉!”
而就在这时,被自己用匕首架着脖子的万贞儿,忽然抬头,声音撕裂。
“此事不对!于少保,当时其实向景帝举荐了徐珵。最后没有给徐珵官职的是景泰帝,景帝不同意!是景泰帝,对当年,徐珵主张南迁,耿耿于怀,并且问,说,此人生性狡诈,担任国子祭酒会败坏监生心术。所以徐珵才至今未得升迁!”
“沂王!此事是贞儿,去皇宫时,听宫内,曾经熟络的太监,亲口说的!于大人,从未假公济私啊!!”
林珏挑了挑眉。
他扭头看了一眼被自己胁迫的这个婢女。
有些意外!
他似乎有些明白,朱见深,会一直痴迷这个比他年长十七岁的女子的原因。
被林珏胁迫的万贞儿。
此刻,更是用力挣扎,想要从林珏手里挣脱出去。
但奈何,林珏的力气太大。
哪怕这个女子,曾经也学过骑射。
还是被林珏牢牢钳制。
林珏则瞪着,从地上蹒跚站起来的少年郎,声音继续幽幽的传出。
“对了,还有石亨,这位总兵官,武清侯,能力也很强,会带兵打仗,京城保卫战时,他也是主要统帅之一,从德胜门一直打到西直门,与瓦剌军相持五天最后保住大明江山,其水平就不容小觑。”
“他是边军出身,曾经作为边军辅佐朱冕守大同,瓦剌人进犯,他加入明英宗亲征的队伍,后来土木堡大败,他是少数保全一命,逃回京城的兵将。”
“因为临阵脱逃,被下了诏狱,但当时瓦剌人直逼京城,于谦保荐了石亨掌管五军营!”
“他本来应该是于谦身边,忠实的拥趸!”
“但因为他私自向景泰帝,请求封赏谦子于冕,被于谦斥为徇私,再加上于谦作为文臣兵部尚书一直是他的顶头上司,尽管一直加官晋爵,但实际权力却远远比不过于谦,在示好被拒、又没有太多实权的郁结之下,他已算于谦政敌。”
“而最重要的一点是,石亨也知道,景帝给他的太子太师尽管名义上排在于谦的太子太傅之前,而且一直没有给于谦爵位,但实际只是用他做个牵制作用。”
“如今景帝一病不起后,若于谦不倒,他就只能在朝堂上,继续这样虚度光阴,但一旦于谦倒台,他就有希望,彻底独揽兵营大权!成为真正的一代权臣。”
“徐有贞,加上石亨,已经算是一文一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