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闹得动静太大,邻居喊了村长来训斥了顾大石一通,这才保住他的小命。
大约是坐牢偿命的威胁太吓人,尽管顾大石把顾栩毒打一顿,可之后再没有动过弄死他的心思,甚至给的吃食也稍多了些,大约怕饿死了孩子不好交代。
但今天……
顾栩不吃。
顾越也没那个心思立马享用美食,看小孩哥不动嘴,心里一紧:“……家里只有这些了,想吃肉咱们上镇上买去。快吃……”
顾越想说句“别挑食”,但这显然是睁着眼说瞎话。
他只好先自己喝了一口,可担心饭太少不够顾栩吃,只是喝了一层汤就停嘴,假装捧着碗享用。幸好也不是很饿。
顾栩确实饿了,墙角那些米面是顾大石家直到六月收麦的所有口粮,他从前一天只舍得吃一顿。昨天中午挨到现在,又和顾大石斗智斗勇,早有些眼晕。
沉默片刻,顾栩捧起碗喝了一口上层漂浮的米汤。
泉水和糙米的香味抵在舌尖,很普通的一碗米汤,和从前喝到的一样,而且温热新鲜,没有一点腐坏的酸味。
顾越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闷头喝饭汤。顾栩的排斥和警觉很明显了,没必要争取这一时半会就对他改观。这么想着,他放下碗搁在桌上,语气随意地说:“没滋没味儿的,等会儿你把这碗也喝了。”
顾栩停了一会儿,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嗯”。
太奇怪了……
顾大石,他到底在谋划什么?
一顿早饭折腾到日上三竿,顾越在院子里闲晃,注意着屋里的动静,抢在顾栩吃完后就收拾碗筷刷碗,然后回到卧房给肿疼的脑袋眼睛上药。
村长给的药膏很普通,药味稀薄,想来效果也不怎样。但涂上确实舒服了点,顾越坐着叹气。
不知是不是灵魂肉体已经逐渐磨合,顾越想起了一些有用的东西。
顾大石是老顾家仅存的人口,他本来有爹娘大哥,但在大石十几岁时遭遇山匪洗劫村子,过得还算不错的顾家被人盯上。父母兄嫂一夜间死于非命,家伙什也叫人搬空,只给年幼的顾大石留了几堵墙和四具尸体。
顾栩是顾兄嫂捡来的小孩,命案发生时还是个小萝卜头,藏在柜子里才逃过一劫。
顾大石从此性情大变。原本他也是千娇万宠的幺弟,遭逢巨变后变得颓废无赖,被镇上的二流子引着学会了赌博,把顾家藏在棚子里的家底败了个干净。又认定顾栩是带来灾祸的丧门星,对小孩又打又骂。
那包下毒未遂的老鼠药还埋在后山。
实在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顾越心情郁郁,受这具身体影响,他也毫无遗漏的体会到了目睹灭门惨案的惊恐和悲痛,但并不认同顾大石随便找个孩子发泄怒气的做法。
那么有活力,去当兵剿匪啊?冲小孩发什么?
顾越掰指头算年纪,尽管顾大石是个当爹的人,但其实只有二十三四。顾栩今年也近十六了,但看着又瘦又矮,反倒像十二三岁的孩子。
顾越不想菊花飘零身首异处,但下手杀了顾栩永绝后患他也做不到。他更不想在顾家村种地种一辈子,可让他像男主那样搞权谋又不太现实。
所以生活的希望还是寄托在小孩哥身上……得让他对自己印象改观,成为“称职的父亲”,然后保证他能顺利和太子偶遇,最终成为当朝摄政王。
然后顾越就可以光荣退休,享受王爷爹的顶级待遇,儿女环绕,含饴弄孙……
“爹,爹。”
顾越从美梦中惊醒。
顾栩在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