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念念低着头,忍着不让自己掉泪。
老太太过了一会看着徐岚和江修仪:“我走后,你俩跟老三家,老四家。”
“老三老四家都是有主心骨的,你俩少说话,多做事,听到没?”
这个时候,老太太的话没人不应,徐岚和老太太也相处几十年了,这几十年,没少被老太太照顾教导。
最后,老太太才看向江诚江信:“一家人齐心协力才是正道,你俩偏偏不往正道上走,江家的手艺传给你俩,你俩也该立下来了,立不住,以后别拖累兄弟,拖累孩子。”
江诚江信这会也是红了眼:“奶奶,孙儿知道。”
老太太交代完事情,半闭着眼靠在被子上,拉着阮念念的手,嘴角轻笑:“江燃最似你祖父,性子也似,不爱说话,但人好,有责任心,我一见如故,志同道合,结为夫妻,相伴几十年,没吵过一句嘴,我眼圈一红,他就……”
老太太说着说着,笑着闭上眼了,眼角的皱纹里都藏着笑意。
那年春天她刚随着父亲回来,家里的猫儿跑出来,遍寻不得,她只能带着小丫鬟偷偷出去找,一眼就看到了穿着长衫的他,清隽的少年气,视线对上,她脸腾得红了。
对面的清隽少年也不比她好,耳根子都红透了,见他那般,反倒是不怕了,没忍住笑了。
没多久,就有人向家里提亲了。
秦家已经是日落西山,他爹给江家狠狠的要了一笔钱,她担心过,嫁到新的家庭对她不好,穿着自己一针一线绣的嫁衣嫁进江家,坐在房间里,她心神忐忑,想象着她嫁的人是何等模样,盖头挑开,她的眸子里映着那张清隽的脸,脸腾得红了,对面穿着红色喜服的人也是如此。
当晚,她知道了他的名字。
江书衍,字云卿。
他也会叫她诗宁,红透了耳朵叫她盈盈。
再后来,他们有了孩子,时局动荡,两人投身于自救救人之中,志趣相投,携手一生。
午时,江家院子里传来阵阵哭声,大河村里不少人都在江家门口外面,村里几个年纪大的老人,听着里面传来的哭声,也忍不住的抹泪。
阮念念还握着老太太的手,手上还有温热,老人像是睡着了一般,脸上还有一丝笑意,似乎想在在做一个美梦。
原本布满皱纹的脸,也似乎年轻了许多。
老太太的棺木寿衣前些年已经打好了,江家老宅外面红春联上盖上了白布。
阮念念和徐岚还有王凤霞给老太太整理了遗容,换了寿衣。
乐崽说老太太要在家停七天,阮念念跟着守灵七天,盯着那棺木前的长明灯,偶尔看一眼,眼前似乎还能看到老太太在慈祥的笑,看到她摇椅里闭着眼休息。
停灵七天,江家满院白色,老太太一生为善,不管往日如何,逝者已逝,大河村的人几乎全来了。
第七天,回魂日,一直没哭的乐崽抱着阮念念大哭了一场。
阮念念轻轻的给她擦泪拍着脊背安慰她。
一切遵从老太太生前的遗愿和老爷子合葬,鞭炮放的震天响,等人离开的时候,阮念念看着那石碑上角落里并排的名字——云卿,盈盈。
老太太去世后,阮念念和江燃都消瘦一圈,乐崽大病一场,徐岚和江修仪身子也不爽利,一家人连续养了一周,才缓过劲了。
从医院再回家,往日里院子里有老太太,有时候她总是喊老太太,喊完才怔一会想到老太太去世了。
江燃的情况不比她好。
倒是徐岚来劝她俩和乐崽,老人去了剩下的人也要好好过日子:“北城那边,你们都有生意,回北城吧。”
脱离这个环境,说不准就好了。
阮念念点点头:“娘,娟姐和姐夫这次要和我们回北城,老太太走的时候也交代,让您和爹跟着我们,要不然,您也和我们一同去北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