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舆由八个健壮的太监抬着,平稳的走在紫禁城的夹道之中。
朱遵锦坐在轿中,闭着眼,稚嫩的脸上满是铁青。
“子不言父之过...”
朱遵锦心中暗道,“但父亲有两点太不应该了。第一就是酗酒,酗酒伤身...古往今来多少人死就死在这个酒上.....”
“且不论为君,即便是寻常男子,都应以爱惜自己的身体为先。”
“第二,父亲有宠信宦官的苗头了!”
“在皇祖父那边,权监如王振之流,都不敢擅自言语自作主张,每逢君臣父子对话,都要站到十步之外...”
“可父亲这边,宦官以谄媚为能事,较劲心思投机取巧....如袁琦马俊唐受之流.....皆是祸主小人!”
想着,他胸口不住的起伏。
暗中握紧了拳头,“早晚有一日,必剐了...不,磔之.....”
心中越想越恼,突的又想到另一件事上.....
徐盼?
一哥儿微微挑眉,心中暗道,“他心意已决,今年要随着大军轮防西域....”
他自幼和徐盼还有曹睿等一块长大,名为君臣实为手足亲朋。
“男儿本横行....”
一哥儿心中又道,“私孩子又如何?卫青也是私孩子,还是骑奴呢....哎,想来父亲也是有父亲的苦衷,日后我对盼哥儿多多补偿吧.......”
心中想着,脸上忽然难得的露出几分少年人恶作剧一半的微笑,“今日若不是我故意的激将,只怕父亲还不露口风呢!”
片刻之后,他心口吐出一口浊气,慢慢挑开轿帘。
“兴安...”一哥儿开口道。
随行的官宦赶紧上前,“奴婢在!”
“乐志斋...”说着,一哥儿放下帘子。
宦官兴安赶紧无声的挥舞拂尘,引着诸太监改变方向。
“慢..”
然而,就在肩舆改变方向走了没多久,即将到御花园一带的时候,一哥儿却突然又在轿子中开口。
“殿下...”宦官兴安满头大汗,低声道,“怎么了?”
“算了,这时候皇祖父应该是歇了...回去!”
兴安闻言,看了一眼前方那些灯火,“这...好好好!回,回....”
乐志斋中,朱允熥刚针灸过,换好了衣裳斜躺在软榻上。
王振将一盏安神茶,轻轻放在朱允熥的手边。
“老爷子...”
“嗯?”朱允熥闭目询问。
“刚才....侍卫那边说,皇太孙过来了!”
“啧...”朱允熥睁眼,带着几分责怪,“朕不是早就说过吗?皇太孙来了不必禀告,直接进来...”
“老爷子您息怒!”
王振忙道,“是太孙殿下走了一半,忽然又掉头回去了!”
“回去?”朱允熥更是纳闷,“他既来了,怎么又回去了?”
“奴婢也不知!但听侍卫们说,眼看就到门口了,皇太孙殿下的肩舆突然掉头,而且殿下在舆中连声催促快走!”
朱允熥皱眉沉思,看向王振,“知道今儿他去哪了吗?”
“奴婢听说,是跟太子爷出去围猎去了!”
“早上出的宫,太子爷带着东宫的侍卫们,去的南海子猎场!”
闻言,朱允熥眼帘低垂,浅浅的喝了口茶。
月藏在树梢之中,露出半边朦胧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