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为女子混迹军营，镇守雁陵关，已是离经叛道，又何必严于律人，要求冯子衍循规蹈矩？
沐祁归稳住心神，拱手回礼，“还请赐教。”
冯子衍拔出长剑，直指沐祁归，“得罪了。”
他的剑尖偏离要害，刺向沐祁归左肩。
沐祁归抬起剑鞘去挡，只守不攻。
冯子衍感受到她的刻意相让，不禁动容。
沐家妹妹非但容貌倾城，武艺超群，还善解人意，懂得进退，真是个妙人。
冯子衍以掌击退剑鞘，不偏不倚打在沐祁归紧攥凝赤的手上。
入手的寒，带着女子独有的软，让他呼吸一滞。
［凝霜积雪，原是如此。沐家妹妹冰肌玉骨，当真与众不同。］
沐祁归：……
手背传来的陌生热度让她反感，冯子衍轻浮的心声更让她愤怒。
沐祁归瞬时点足跃起，踏上冯子衍小腹。
沐祁归的突袭让冯子衍始料不及，他还没能反应过来，就结结实实地挨上了这一脚。
冯子衍腹部骤痛，捂着伤处踉跄着退后数步，堪堪站稳后，喉中涌起腥甜气息。
沐祁归的防卫出于自幼习武养成的本能，她似是也未料到会对冯子衍造成这般重创。
冯子衍弓着身子，隐忍地抬首去看沐祁归。
他想确认，沐祁归刹那迸发的压迫感是不是幻觉……
如果不是，又怎会如此熟悉，甚至……亲切？
冯子衍试着站直身子，却不慎失了重心，他摇晃起来，步伐凌乱，已近擂台边缘。
擂台足有一人高，他受了伤，无力自救，若失足跌落，怕是要躺上个把月了。
素来稳重的勇宣侯，惊慌地瞪大了眼睛，几乎要站起身来。
正当众人以为冯子衍势必会摔下擂台，输掉第二回合时，沐祁归掠上前去，扯住了冯子衍的手臂。
冯子衍本已放弃挣扎，等着伤筋动骨的疼痛到来，却在后仰倒下的一瞬，被人牢牢抓住。
他诧异地回过头，潋滟容光近在眼前，恍惚了他的心神。
［云鬓雾鬟，见之不忘。似曾相识，始知情痴。］
冯子衍沉浸在惊艳中，笃定方才感知到的熟悉和亲切必是源自夙世情缘，却见命定的神女忽然阴恻恻地笑起来。
“冯子衍，你真是比夏景行还欠揍。”
冯子衍没能明白沐祁归话里的意思，倒是格外在意她唤自己名字时的熟稔。
［情定三生！绝对是情定三生！否则我怎会觉得她也曾这般唤过谁？］
沐祁归：……
无药可救。
她乍然松手，任凭冯子衍掉了下去。
不过，因着沐祁归的出手，冯子衍与地面距离缩短，他虽有磕碰，却也仅是受了些皮外伤。
真正严重的，还是腹部挨得一脚。
一切发生的太快，在围观者眼里，沐祁归的所作所为，是仗义相救，避免了冯子衍重伤。
至于她松手，那自然是为了遵守比武规则。
总之，冯子衍掉落擂台，输掉这一回合已成定局。
宁王茶盏又碎，吓得勇宣侯不敢动弹，连遣人去搀独子都忘了。
还是手下人机灵，主动将冯子衍稳稳抬到候在较武场外的府医处。
府医本是奉勇宣侯的命，带着药箱来以备不时之需的，见到冯子衍时却是险些哭出来。
他想着以世子的实力，顶多受点皮外伤，就随意带了些跌打损伤的药，谁知世子腹痛难忍，伤处乌青，竟像是伤了肋骨。
府医不敢怠慢，为冯子衍草草敷过药膏镇痛后，赶紧让勇宣侯府的护卫将他抬上马车，回府医治。
百姓欢呼雷动，有赞叹沐家大小姐巾帼不让须眉的，还有嘉许沐家大小姐仁善的。
一股脑的称赞里，有人轻声提醒道：“你们没有注意到，沐家大小姐从头到尾剑未出鞘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阵抽气声后，是愈发热烈的啧啧称道。
睿仁帝不禁抚掌道：“镇国公教女有方啊。”
镇国公起身行礼，“能得皇上赞许，是小女的福气。”
睿仁帝龙心大悦，但碍及宁王眉心笼罩着沉郁，还是收敛起笑意，抬抬手，“镇国公不必过于谦逊。”
夏景行和冯子衍双双败北，京州的官家子弟纷纷缩起脖子，做了乌龟。
场上还能与沐祁归相较一二的，唯有郑泊致提过的新科武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