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站在原地望着妇人逐渐远去的背影，许久才转身往回走。
她提着木桶来到磨房，瞧着埋头工作的男人，犹豫了下开口问道：“升哥，你知道咱们村里有多少口人吗？”
牛升放豆子的动作顿了下，头也不转的回道：“差不多二百多口吧，具体人数得问村长，你问这个做什么？”
柳玉放下桶，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双手托着腮，“没什么，就是刚刚出去倒水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大姐，她同我打招呼呢，可我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感觉这样不太好。”
听到这话，牛升硬朗的脸上浮现笑容，“你是想认认人？”
“是啊，总不能下次遇见还是无话可说吧，我想让你给我讲讲村里都有谁，可是刚刚听你说了人数后，我立马觉得这是个蠢主意。”
“不用为这个发愁，咱们家住在村边，不像村里那样可以经常遇见邻居，而且就算有人和你打招呼，你直接说不记得了，他们是不会为难你的。”
“别人都是住在村里，为什么咱们家偏偏安置在这儿？上次来找我的大嫂，好像也是住在里面。”柳玉美目中划过一丝狡黠，她意味深长的继续说：“难道是因为你和那些人合不来，所以才搬出来住的？”
这种剧情她可是看得太多了，性格老实的人，也是最容易被人孤立的人。
想到这里，柳玉更加觉得这个猜想可信。
“同村的人都挺好的，是我没拿到好的宅地，所以只能在村边盖房子。”男人的语气中掺杂着些许无奈。
柳玉眉头微挑，盯着他不放，“为什么没挑到好的？是因为要留给弟弟妹妹吗？”说罢，她脸色发虚，“之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你和我好好讲讲吧。”
牛升用手拍了拍慢下脚步的毛驴，边往磨盘里加豆子边缓缓说：“家里只有我和哥哥两兄弟，我娘在我小时候就去了，后来爹为我们找了个后娘……”
柳玉迫不及待的接话，“因为后娘对你们不好，所以你才挑到不好的地方安家？”
牛升摇摇头，“后娘对我大哥好，对我不太待见。”
“为什么？你们两个都不是她的孩子，不是应该两个都不喜欢吗？怎么会对你大哥好？”
牛升停下手中的动作，“因为大嫂和后娘有亲。”
原本还在疑惑的柳玉，因为这句话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可是后娘这么苛待你，爹都不管不问吗？”
“爹在大哥成亲不久后就过世了，等我成亲时就只有娘帮着操办了。”说到这里，牛升转过了身，他注视着对面的人，“当初娘和大哥是不愿意分家的，因为住在一起不但有人帮着干农活，家里的田地也不会分出去。”
柳玉与他对视，“那为什么又分了呢？”
“因为你。”
柳玉坐直身体，“我？”
牛升点点头，“因为你当时嫁给我的条件就是要分家，如果不同意，咱们的婚事就成不了，虽然娘心里不愿意，但她怕村里人说她苛待我，所以最后还是点头了，不过在分田的时候，她少给了我两亩，我因为婚事临近，又清楚她不吃亏的性格，所以就没计较。”
“虽然自私了些，但好在她还出钱帮你盖房子，不然咱们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柳玉忍不住感叹。
“房子是我用私房钱盖的，当时因为银子不够，我还向别人借了许多，直到成婚后两年才把借的钱还完，这也是咱们家比同村人还要穷的原因。”话落，男人眼神变得复杂。
柳玉被他炙热的目光看得心虚，她移开视线轻声问：“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嫌弃你没本事的吗？”
“我确实是没用，努力了这么多年，也没有让你过上好日子。”牛升叹口气，不过很快他又勾起了嘴角，“我现在很庆幸你嫁来前提出了分家的要求，不然还不知道会被大嫂带坏成什么样，你之前明明不喜欢胡思乱想，和大嫂接触了几次后，咱俩的关系就变差了。”
他不禁握紧手掌，“幸好上次伤得不是很重，不然我真的会后悔一辈子，后悔没有早点识破大嫂的真面目，玉儿，往后我会好好保护你的，要是谁再来挑拨离间，我就把他们打出去。”
望着男人真挚的脸庞，柳玉心里的不自在被丝丝感动所取代，她唇边浮现甜甜的笑容，眼眸明亮，“升哥，我不再是以前的傻姑娘了。”
还算宽敞的院子里凌乱不堪，树枝和鸡屎遍布在地面上，一阵清脆的响声从屋子里传来，惊的院内的母鸡四散逃开。
“喝喝喝就知道喝！家里就这点银子全让你糟蹋光了！你这是不想让我们娘俩活呀，你个天杀的，我马翠芳怎么瞎了眼看上你这个孬种，你给我起来！”
堂屋内，马翠芳插着腰怒气冲冲的瞪着趴在桌上烂醉如泥的男人，臃肿的脸被气的通红，她大力的拍着桌子，震得桌上的碗筷哗哗响，“牛大壮你给我起来！你今天要是不给我去挣钱，我就不过了，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