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打了个哆嗦。
“我要去解手。”
“不是才去了么?”
“那是小手我要解大手。”
黑暗中妖怪模糊的轮廓骤然逼近小姑娘心头那根弦差点绷断好在妖怪又随即退开留下小姑娘察觉到脚腕栓上了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
“绳子。”
“为什么要栓绳子?”
“最近晚上不安生你要是遇到事我可以直接把你拉回来。”
小姑娘不敢再反驳懦懦应了几声拖着绳子摸索离去。
……
屋外仍是漆黑。
才掩上门。
小姑娘急忙蹲下(和谐)身子。
脚上的东西思(和谐)漉漉的、滑溜溜的不像是绳子倒像是肠子。
且捆了个死结根本解不开。
好在她先前找到把柴刀没敢带进房里搁在了门口。
赶紧把刀子摸来割断了“绳子”又系在旁边的梁柱上。
她不敢走大门生怕推门的动静惊动了里面的妖怪只摸索着从墙角的狗洞钻了出去。
…………
因着昨夜的动静府衙震怒责令衙役们加紧巡逻与追索凶手。
可邢捕头还是耍了个滑头自个儿悄悄溜了班抽身与老妻逛起了灯市。
但毕竟年纪大了熬不了夜。
眼瞧着过了亥时两老口就抛却了繁华自顾自回屋去了。
今宵无有月色四周也静悄悄的。
两人凭着一杆提灯引路一边穿街过巷一边说着悄悄话。
“真有妖怪?”
“真有!烟气一般的东西说是‘魑魅’。”
“这太平世道的怎会有妖怪?”
“可不是。更稀奇的是那道人还说……”
“哪个道人。”
“冯道人。他说那妖怪兴许是那个乞丐变的。呵人变妖?这么荒唐的事儿他也说得出口。”
老邢絮絮叨叨说了一阵可一扭头却发现妻子突兀停住了脚步。
“怎么呢?”
快到家门口了怎么还不走了。
老妻神情凝重冲着邻居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老邢随之看去却见提灯光照的边沿一些如烟似水的薄雾缓缓浸透过来而在更远些的黑暗里一个矮小的黑影若隐若现。
老邢心里一个咯噔。
抽出佩刀挡在了妻子身前。
…………
“二娃呀?”
“遭妖怪吃了。”
“幺娃呀?”
“还在屋里。我……我不中用救不了弟弟。”
说着说着小姑娘的眼泪就像卸了闸的洪水“哇”的一下全涌了出来。
老妻心疼不已赶紧将小家伙拢在怀里柔声安抚。
“莫哭莫哭不是你的哭你已经很勇敢了。”
而在旁边老邢的眉毛、鼻子、眼睛快揉成了一团。
他本以为今晚是个难得的安生夜没有鬼面女杀人没有突如其来的妖怪便连惹事的李道士……听巡逻的兄弟说……也早早回了下榻的邸店。
可没想都到家门口却有个吓得跟鹌鹑的小姑娘在等着他咧。
他攥紧了刀子来回踱步焦躁不已。
终究他一咬牙。
“老婆子……”
无需多言。
老妻点了点头:“我晓得。”
有些人啊纵使被岁月磨平了棱角一腔热血换作了肥肉但骨子里的东西却是万万难以改变的。
妻子继续说道:
“你小心些我这就去灯市那边寻援手过来。”
老邢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不。”
“灯市那边隔得太远而且那帮兄弟如何对付得了妖怪?你快去隔壁坊市的俞家邸店找李道士!”
…………
“哐咚。”
木质的窗棂应声爆裂。
邢捕头带着一身狼藉被狠狠抛飞出来砸在墙上当即便呕出了一大口血来。
他此刻的状态糟糕透了。
浑身是伤不说连防身的佩刀也不见踪影。
但好在。
他低头看向怀中一个小娃儿“咯咯”冲他直笑。
“你个没心肝的小王八蛋乃公为你险些丢了性命你还有脸皮笑。”
他笑骂了一句抬起头来。
夜风不知何时搬走了云翳留得月光爽朗。
照亮院中种种也照亮了慢慢走出屋子的妖怪。
瘦小的人形模样穿着满是血污的衣衫长着条毛绒绒的尾巴脸上覆满了黑毛。
这就是妖怪?
老邢痛得呲起了牙。
明明看来就是个后头长尾、前面生毛的干瘪老太力气却大得跟熊一般。怪哉?细细看来这妖怪的身形面容与那婆子十分相似。难道真是人变作妖?
很快。
老邢便把这点疑惑抛之脑后概因那妖怪已然裂开血口猛地扑了上来。
他吃过亏不敢硬抗翻身就要躲开。
可关键之时脚下却使不出力。
糟糕!
方才周身疼得厉害竟是没发现自己的腿已经折了。
更糟糕的是这么稍稍一耽搁却再难躲开妖怪的扑击。
眼瞧着妖怪挥动这干瘪的手掌夹带厉风呼啸而至。
老邢要紧牙关侧过身子把小娃子护在怀中硬生生承受了这一击。
“砰。”
一声闷响。
老邢犹如脱膛的炮弹轰飞出去砸落院子另一头激起泥尘四溅。
剧烈的疼痛险些冲垮了他的意识他拼命坚持下来却悲哀的发现自己老迈的身体已然在沉重的伤势下不堪重负根本不听使唤。
他只能瞪着渐渐模糊的双眼眼睁睁看着妖怪步步逼近呲开月光下惨白的獠牙而后撕咬向自己的咽喉。
完了。
他方如此作想。
“锵。”
耳边突兀一声鸣响。
旋即眼前爆出一团耀目的冷光。
老邢便听得那妖怪发出一声惨叫几个跳跃躲回了黑漆漆的房子。
而眼前的冷光随之凝止化作一柄三尺青锋。
又听得衣袂翻飞一个短发道人自他身后跨步而出。
终于来了!
老邢松了口气却又艰难出声。
“娃儿?”
“娃儿没事。”
“安心。”
道人说道。
“余下之事交给贫道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