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有些个笑岔了气手上失了准头把钱砸在小徒儿身上的他那也是痛在身上、甜进心里。
可也在这时。
“哎哟!”
一声叫唤吓人一跳。
竟是石火罗被鬼面人一脚踹下了船。
“哎?”
小徒回头瞧见这一幕满是疑惑。
“咱家的节目还有这出?”
有么?
没有吧。
该划船去救师傅么?
可这边打赏得正欢好多钱咧。
还在师傅和赏钱的两难间摇摆那边的便宜师傅已然自个儿扒拉出水面。
他一把摘掉耷拉在下巴的假胡子慌忙抹了把脸上化开的妆粉急急操着一口地道的老秦腔尖叫道:
“莫砸了彩色哩罐子!”
烟气中回应他的是一声。
“哐当。”
随即。
一股子浓稠的黑色就从烟气中央蔓延开来。
所过之处吞了佛陀融了天女化了春gong。眨眼之间舞台上斑斓的色彩、迭出的怪像通通被吞噬、融合成一团混沌浓稠的黑烟并且迅速往两岸席卷而来。
岸边观众早已屏气凝神。
这又是什么出人意料的精彩节目准备开场呢?
可没等着节目就先瞧见船尾的贵人们扑腾往水里跳。各人面面相觑而黑烟已蔓至岸边。
有胆大的或说缺心眼的仗着脖子长抢先探出身子把脸迎了过去。
刚挨着便猛地缩回来趴在地上一字不吭只拼命咳嗽着还涕泪直流。
人群顿时懵了。
还没反应过来。
“快跑!”
众人瞧过去原是那石火罗甩开膀子划着小船载着小徒和打赏的铜子拼死逃离蔓延的黑烟抽得空来嘶吼着加了一句。
“烟有毒!”
人群顷刻哗然随即在尖叫与慌乱里如鸟兽四散。
…………
“衙门捉拿命犯!”
“通通散开!”
薄子瑜领着一帮衙役逆着人流而上终于姗姗来迟。
可前一脚气势汹汹杀到人人争先唯恐落后;下一脚就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都不敢上前了。
黑烟已然蔓延开来把两岸街道都彻底封锁甚至于渗进了街边的房舍。
要过去。
不想绕远路就得硬冲。
可瞧瞧人群奔逃的架势再看看烟里浓郁得瘆人的乌黑。
当差吃粮嘛犯得着拼命?
最后还是薄子瑜头铁他发狠一跺脚割下一块袖子捂住口鼻就冲了进去。
可刚挨上这烟他便知道那些个行人为啥又哭又喊了。
这烟毒性猛烈得很!
眼珠子一挨上就似有人拿针往眼仁儿里面捅;他惨叫一声下意识就去捂眼睛黑烟就趁机溜进来口鼻把他的惨叫堵了回去然后拽住气管狠狠一扯。
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猛咳。
衙役们见状赶紧七手八脚把他抢回去冲旁边铺子里要了一瓢清水与他漱口洗眼。
也在这时黑烟忽的涌动。
却是李长安捂住鼻子、闭上眼从中撞了出来。
薄子瑜一把推开水瓢顶着一对红眼珠子操着呛哑的嗓子上去劈头就质问:
“你们搞的什么鬼?”
他气呼呼指着还在翻滚蔓延的烟气。
“那毒烟……”
没说完道士抬手一挥。
大风贴着水面汇聚而起托着黑烟直去云霄再被狂风搅乱散逸而去。
捕快愣了愣又叱问:“鬼面……”
才开口道士就把一物件丢进了他怀里。
赶忙接住一看是一张边角破碎带着些许血迹的恶鬼面具。
“这是?”
他瞪直了眼睛刚要开问。
道人已然屈膝一跃直直蹿上街边一栋三层的阁楼顶上。
居高临下俯视长街。
眼中所见对他指指点点的、浑然不觉的、招呼客人的、卖艺讨赏的、男女老少、贫贱富贵……长街、画舫各式人等全然落入眼中却独独不见着鬼面人的身影。
道士习惯性催动冲龙玉却尴尬地发现方才的烟气已经把鼻子给熏麻了。
更糟糕的是他取下小腿上甲马。
甲马上已然遍布许多裂痕上头法力所剩无几。
李长安紧锁眉头回望城东。
那沉寂在夜色中的府衙大牢。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府衙大牢。
衙役们被大风卷翻七晕八素爬起来后发现是人人带伤运气坏的折了骨头、撞破了脑袋运气好的也落个浑身青肿。
瞧得道士追着鬼面人不见了踪影干脆各自散去寻医就诊只留下了几个皮肉伤的看守重新锁回大牢深处的乞丐。
而留下的几人也没闲着掏出早早准备好的酒菜支开摊子就在一片狼藉的牢室里玩起了牌九。
“哆!”
骨牌迅速戳在桌面。
马脸的衙役破口大骂。
“入他娘的哪儿来许多的虫子?让人耍个牌都不得安生。”
原来骨牌下正好摁住了一只红头大蜈蚣被压住脑袋与毒勾身子卷曲起来密集的腹足缠上了骨牌。
旁边的同伴也是不耐。
“谁晓得往日里虽不干净也不见这么多的虫子。”
说着往大牢深处努了努嘴。
“不定是那贱乞儿招来的。”
他这话虽带着情绪但也不算无的放矢。
那乞丐也不知是不是在粪坑里长大的浑身恶臭逼人就算锁进了大牢最里面隔得老远还能闻到他身上的臭气看得到绕着他乱飞的苍蝇蚊虫实在腻人得很!
“这还算好的。”
旁边另一个衙役笑道。
“刚关进来那阵这厮倒没这么臭就是不住地喊饿聒噪得人耳朵疼。”
“听人说这厮饿慌了魂儿在街上袭击了一个小娘差点要吃人肉咧。”
这衙役挤弄着眉眼开起荒腔。
“要不咱匀他点鸡骨头省得饿慌了跑来要吃咱兄弟几个人肉。”
马脸衙役顿时嗤笑一声。
“吃鸡?”
他抓起碾得半死的蜈蚣狠狠向着乞丐砸过去。
“吃虫去吧!”
几人哄笑一阵又开始愉悦的喝酒吃肉、玩牌赌钱。
却没有看见。
那大蜈蚣落地后卷起身子挣扎了几下又忽的展开飞快爬向了乞丐。
攀上小腿钻进裤脚爬过脖颈最后盘在耳朵上触足晃动几下竟钻进了耳道中。
俄尔。
一直僵扑不动的乞丐突的一颤脸颊冒起一个脓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直到拳头大小。
肿胀得半透明的皮肤下可以窥见里面黄色的脓液红色的血丝以及隐隐的蠕动的虫子。
只几个呼吸。
这脓包又渐渐变小最后竟收回了皮下只留着一块发黄的斑迹。
而脖颈上的一处皮肤却开始慢慢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