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邢握住妻子的手劝慰道。
“再说了不是还有子瑜么?我可是把他当亲生的对待。”
一说到自家侄儿妻子就是一顿抱怨。
“那臭小子进了衙门就忘了家里。我可听妹妹抱怨好几次了这臭小子几天来连个影子都没看着。”
老邢哈哈一笑。
可不敢说是侄儿被人打断了牙齿自己特意不让他回家的赶紧转移了话题。
“别的还好说有我看顾着出不了大问题。就是他那脾气还是莽撞了些这几天又被那帮老油子撺唆着处处与那几个揭榜的为难要去争抢劳什子的功劳。”
老邢越说越气妻子抚着他的背脊不咸不淡骂了一声。
“财帛动人心么。”
老两口平素里无话不谈所以妻子对衙门里的一些龌龊也知之甚详譬如这一百两银子的悬赏。
不过她说的倒也不是自家侄儿薄子瑜。
那孩子老两口从小看到大固然有些年轻人常有的鲁莽与心高气傲但本性不坏断不会为了些赏银使阴私手段。
她骂的是衙门里那些把自家侄儿当枪使的老油条。
老邢也是点点头却仍有余怒未消。
“一个个也不掂量掂量还不是咱们把事情办砸了上头才开的悬赏?”
妻子摇头笑道:
“自己有没有能耐拿是一回事让不让别人拿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说着话锋一转。
“也怪县老爷有什么消息何必藏着掖着?若非如此那凶徒指不定已然落网也没这么多的麻烦事。”
“上头的考量下面的人如何清楚?”
邢捕头叹了口气。
“当差吃粮而已尽力而为吧。”
末了两夫妻又说了一阵体己话眼瞧着天色渐暗大门那儿却响起敲门声。
怪哉。
都这时候了怎么还有人上门拜访?
歹!
难不成又杀人啦?
老天爷!昨个儿不是才死了一个么!
老邢心头叫唤却又不敢怠慢赶紧小跑过去打开了大门。
欸?
“玄霄道长?”
…………
片刻后。
邢宅正堂。
“如此说来道长认为那凶手所杀之人在被害之前都有暴食之症?”
“没错。”
对面的短发道人点头回应。
“嗯。”
邢捕头抚须长吟。
他前一秒还在谈论这些“义士”没成想人家下一秒就找上了门来口口声声说自己找到了重要的线索。
只不过……
“玄霄道长破案心切老夫也深有体会。”
他呵呵一笑。
“可这人偶尔胃口大开也只是寻常之事。譬如老夫时常因公务耽搁了午饭饿极了晚上也能比平时多吃上几碗。”
“依道长所言老夫岂不早该死上好几遭?”
捕头摇摇头端起了茶杯示意送客。
但对面的道士却半点不为所动反倒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十个饼子三斤米饭两斤猪肉半只野兔和一只鸭子。”
“这是?”
“这是钱大志死前一餐所用。”
乖乖!
邢捕头心里一盘算。
寻常人这般吃法恐怕早就腹裂而亡了。
他又把茶杯放下揪着胡子想了一阵才迟疑说道:
“可这吃多吃少毕竟是家私便是一时填不满肠肚未免流言蜚语寻常人家恐怕也会忍耐隐瞒不会透露与他人。”
“瞒不住的。”
道士早想过这个问题他解释道。
“譬如昨夜被杀的产妇饿得狠了甚至于吞吃了自己的孩子。此等行径直如邪崇附身闹得家宅不宁哪里遮掩得住?”
听到这话捕头笑道:“道长说笑了这清平世道哪里来的邪崇?”
清平世道?
哪儿?
道士听得一楞脑子隐隐约约抓住点东西可忽然混混沌沌的又道不出来。
只是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细节的时候只当捕头职业性地粉饰太平便放过不管了。
思索间耳边又听捕头说道:“诚如道长所言。”
他已经被说动了七八分可滑吏的性情使然话语间仍有推诿。
“可道长不晓得这段时间咱们衙门里的兄弟是忙得抽不开身白天要办案晚上要轮番戍夜再加上这两天就是‘酒神祭’是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个人使。”
“要依道长你的意思非得发动人手挨家挨户排查不可如此其他的事情可就耽搁了。”
“再说猜测毕竟只是猜测又没个实在证据。我这里好说就怕说不动县尊啊。”
这就是道士不爱和官面上的人打交道的原因。
可是他毕竟人生地不熟要做这事儿必须得有地头蛇配合。不找官府合作难道去找地痞流氓?
他默默腹诽了几句还是提醒道:
“捕头莫非忘了冯翀?”
“冯道人?”
邢捕头先是一愣忽的一拍大腿肉。
“那个乞丐!”
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绕着厅堂走了几圈最后还是面露苦涩。
“可这人手……”
“无妨。”
“捕头只管找到那名乞儿即可剩下的事……”
道人笑道。
“贫道一人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