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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弃善从恶易如崩(1 / 2)


刘惊堂是个很有才能的人。

他在很小的时候他身边的人就这样告诉他他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

他也是个幸运的人。

那个时候新马港这片地方名气最大的武馆就属戴天流的戴氏形意拳馆刘惊堂十八岁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拳馆里的顶门大弟子。

有些分明年纪比他大的也要称他作师兄对他的拳法服气。

不过要是让十八岁的他说自己最幸运的一件事他一定会回答。

最幸运是在这一年遇到了自己最爱的人她叫范空流空灵静美的空曲水流觞的流。

“就在我出生的那一年我爸爸破产了。妈妈被上门讨债的人推搡在空荡荡的物流仓库里面生下了我。”

“我没有问过他们为什么给我起这个名字但也许哈不是什么太、深奥的寓意吧。”

那是在公园的喷水池旁边的长椅上唇无血色的白裙少女对自己新认识不久的朋友——刘惊堂作出的解释。

范空流是学画画的艺术生她的身体并不好胆子也不大但她很喜欢夸人夸各种事。

公园的花圃下她在他身边对一只流浪猫说:“你好可爱啊。”

吵闹的街道上她在糖画摊前对摊主说:“老婆婆好厉害。”

新年的烟火下她在河边的草坪上帮被水草困住的小纸船解围:“它一定飘了很久吧。”

昏暗的小巷里她对刘惊堂说:“你真是英雄!”

刘惊堂买下的房子里她对刘惊堂说:“我很喜欢你为什么特别邀请我来这里?”

后来某一天的夜里她又哭着对刘惊堂说:“我害怕”

范空流害怕她的父亲害怕范不愁。

她小时候是跟母亲一起生活的那个时候家里比较穷范不愁做生意失败之后还要屡败屡战坐过很多行当又做过货车司机长途奔波在外很少回家。

后来一家人到了新马范不愁出去拉帮结派留在家里的时间长了可是到家里来的人也多了经常会有一些身上带着粘稠鲜红血水的人到那里去养伤、躲藏或者兴奋的跟范不愁碰杯大醉讨论他们的胜利。

范空流曾经清楚的看见就在她家门前有一个人的手被铁棍打断手掌掉在了地上。

她渐渐知道了自己父亲做的是什么生意那很危险也会害到其他的人她很不想让父亲那个样子但却几乎没有一次能把完整的反对在范不愁面前说出来。

她只好尽量沉默逃避不去想父亲在做什么不去看他们又害了什么人或者被什么人反击打伤杀死同伴。

她选择去多看可爱的东西多夸和蔼的人们多帮助自己的朋友自欺欺人的觉得仿佛这样就能离血腥和罪恶远一点。

可是她逃不了太远逃离不了自己的家庭。

那一天刘惊堂听完了她的自述只觉得又心疼又振奋!

那个时候新马港脱离了东加里曼盟国社会动荡人心惶惶对这个区区一千多平方公里就自成一国的地方丧失信心帮派的势力不断的滋生、膨胀。

而戴天流以自己的拳馆为首联合了当地的多家武馆形成了一股保卫的力量对抗包括范不愁他们在内的多个帮派。

刘惊堂本来担心自己的这段爱恋会不被看好受到阻挠但是既然范家家庭不睦他的担忧就似乎没有那么多的必要。

那一夜之后他从男孩变成男人更有了无数雄心壮志那里面有一半是跟自己的爱人有关有一半是要振兴拳馆发扬光大让戴氏形意让戴天流的武术成为先成为这新马的顶点。

然后一切都急转直下。

戴天流被查出癌症晚期在病床上把拳馆和武师联盟的职责托付给他要他谨记惩恶扬善的祖训要保住这一方太平。

范空流为了跟他幽会说谎瞒骗父亲结果被范家的敌对帮派捉到机会绑架威胁。

那间满是冷凝鲜血的仓库里刘惊堂闯进去的时候只能听到范空流的最后一段话。

“他们骗了爸爸你去帮帮他”

刘惊堂跟范不愁有了一次合作。

在葬礼上、在墓园里他们有了无法回避的碰面范不愁对他说认可他是空流的丈夫说他们该是一家说他们联合起来帮派的势力可以更加扩大可以霸占整个西南。

刘惊堂没有回应他但是妻子的遗言让他后来又帮了范不愁不止一次。

没过多久他就错愕的发现形成联盟的多家武馆之中竟然已经有一大半开始听从范不愁的号令好像他们一开始就是一家。

他才骤然惊觉他们已经完全偏离了戴天流的愿求。

但是已经晚了自古以来从善如登从恶如崩。何况那个时候动乱和暴力才是新马的大趋势。

保一方安宁才能赚几个钱吃几碗饭?还得打生打死。

进了帮派之后同样是打生打死自己这边的人还够多枪也更多赚的翻十倍。

不肯同流合污的或死或逃刘惊堂被那些叔伯辈分的人们拥着合并过去成了帮派里的头号猛将。

这个就是刘惊堂的前半生了后来就在这一对翁婿的通力合作之下陶朱集团迅速的崛起果然霸占了西南一直维持到今天

不!

这只是别人眼里的刘惊堂。

而另外有些东西却是只有他自己才会知道的。

比如他的烦躁。

所有见过他的人都说他稳重老成后来又说他深沉内敛或者说他冷漠残酷。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的烦和躁。

我已经背叛了师傅的遗愿我已经失去了自己的爱人恩和情都接不下留不住弃善从恶失败半生那也罢了!

罢了!

那就做个成功的恶人吧!

世界本来混乱善和恶也许根本没有明显的分界戴天流的拳术要发扬光大刘惊堂的名字要昂首挺胸管他是善是恶都是可以。

范不愁前些年的作为本来就很合他的心意。

他们的势力一直在各个领域积累攀升他们的话语权越来越大权威越来越重。

正是刘惊堂想要的可是近几年就不一样了。

范不愁这老东西要开始“缩”了。

陶朱集团不过是才占了一个西南社区不说把新马的社理会全都掀翻自己称王至少也要继续把其他并驾齐驱的几个帮派撕咬、吞食、拿下。

范不愁却瞻前顾后认为已经体量不小一旦动起来彼此损伤都太大。最近两年更是隐隐提防着刘惊堂。

‘老东西自己知道功夫上有所不足跑到哪里去找了保养心意打磨拳术的法门藏头露尾想要瞒过我就以为我看不出来了吗?’

刘惊堂每每一念及此心里烦躁之意更甚但他还是不能忘却当初范空流临死前恳求的目光。

他不能向范不愁动手甚至有人要对范不愁不利时他还不能太放水范不愁问他意见请他做事他也一定尽心。

强忍了多时之后为了避免自己哪天在反应过来之前就不小心摘了范不愁的头颅刘惊堂刻意减少外出少跟人打交道只苦心拳术孤诣武功如非必要绝不去陶朱大厦。

他一边练一边等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等到了这么一个人。

等到了范不愁死等到了戴天流的拳术刘惊堂的意志不必再受自我的约束。

刘惊堂实在应该感谢一下关洛阳。

“你!来得好。”

残留着枪战气味的残破商场里面刘惊堂面对关洛阳劈头盖脸拍下来的一掌两排牙齿之间快而猛烈的蹦出这四个字来。

迎面而来的狂风都不能影响刘惊堂口腔喉舌里猛烈吐息发出来的这几个音节。

说归说打归打他说话的同时身子也已经微微一侧手一抬一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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