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下午确定身后没有了盯梢他缓缓走进一条四通八达的弄堂中消失不见。
一个小时后换了身装扮的归有光走进杂货铺的后院抬手敲了敲客房的房门。
“噔噔噔……”
“进~”
走入房内归有光看到副处长正端坐在一副地图前一手拿着钢笔聚精会神的计算什么一手拿着手表无声默数。
“报告卑职去看过了黑木旅馆附近戒备森严有日本情报人员活动迹象旅馆内部和外部人流量很大行动很困难。”
他将情况做了如实汇报说句实在的要不是上峰命令加上目标是忠烈子女他绝对不赞成营救行动这是在送死。
用接受过严格训练的情报人员去换一个孩子——不值得这么说或许很不近人情也很残忍可好人是干不了特工的。
情报活动讲究以小博大以有备攻无备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除了白白牺牲没有任何意义至少近期不适合营救目标。
“坐下说吧。”
没想到左重听完似乎一点都不在意随意点了点头让他将具体情况仔细讲一讲。
归有光无奈只好把今天的侦查过程事无巨细的介绍了一遍并再次强调了行动的危险性。
听着他的汇报左重将日军、巡捕的巡逻路线大概间隔时间特务人数日谍位置在地图上做了标注。
通过绘图能清楚地看到日本人在黑木旅馆布下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日军汉奸和特工将此地团团围住。
行动一旦被对方发现重兵围剿下特务处行动人员将插翅难逃此次任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凶险。
画完示意图左重再三确定了其中没有疏漏之后快速把内容记在脑中又将地图进行了销毁最后丢下一句12点行动便匆匆出门。
看着副处长大步流星离开大光头满脸疑惑地挠了挠脑袋这是要去寻找支援吗可这次就自己跟着副处长来了沪上啊?
想不明白的他干脆不想了直接躺到床上和衣而睡服从命令是军人天职既然副处长说了12动手行动那他执行就好。
……………………
行动前6小时。
公共租界巡捕房的一间审讯室内班军戴着手~铐坐在椅子上对面是红队负责人地~下党潜伏在此的探长邝福安。
“为什么启用紧急联络方式?”
邝福安神色疲惫两只红通通的眼睛看了看百叶窗外走来走去的巡捕喉咙沙哑着问了一句。
班军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表情叹了口气询问:“红队现在能动的有几个人我说的是不惜一切代价的情况下。
行动晚上12点准时开始果党方面派出了他们最精锐的特务处我们负责牵制敌人他们一定能安全救出小宝。”
“包括我三个。”
邝福安沉声回道随即严肃看着班军:“我请求参加营救行动论对沪上地形的熟悉程度没人能比得过我包括特务处的人。
我要亲~自去一趟黑木旅馆作为……丈夫我是不合格的亲眼看着自己的妻子被那帮汉奸和日本人抓走却什么都不能做。”
讲到这里这位曾在数百名特工总部特务包围下悍然击杀叛徒潇洒离去的红队队长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展现出脆弱的一面。
他放在桌子上的手紧紧攥在一起指甲深深戳进手心鲜血顺着手指缓缓流下整个人缩在黑暗之中微微颤抖无声的痛哭。
强忍着撕心裂肺般的痛楚邝福安哽咽道:“小宝是她和我的孩子这次我必须承担起一个丈夫和父亲的责任请组织批准。”
班军沉默了日本人进入租界抓捕小宝的母亲时对方作为巡捕房的代表陪同前往亲眼目睹了爱人和儿子的被捕。
最亲爱的亲人近在迟尺无法相认又无法相救还要装作一切正常的样子跟敌人周旋这种痛苦是旁人无法理解的。
为了保护党的秘密小宝母亲甚至是才几岁的小宝自始至终没朝邝福安看一眼一家人在枪口下做了最后的告别。
从个人情感上他很想答应对方的请求但从组织纪律上他不能答应因为对方关系到无数地下人员的生命安全。
长长的沉默后没有得到回答的邝福安擦了擦眼睛用力吸了下鼻子强迫自己恢复冷静用坚定的语气说道。
“为难你了我服从命令晚上12点准备行动我先走等会会有人释放你如果有紧急情况直接打给我的办公室。”
说完他迈着步子开门走出审讯室穿过熙熙攘攘的办公人员和犯人来到巡捕房门口此时天空突然飘起点点雪花。
远处昏黄的路灯灯光把雪花折射晕染出黄褐色彩仿佛将这座城市变成一张陈旧的老照片。
路灯下一对恋人相拥互相倾诉别离情肠风雪越来越大却掩不住弥漫而出的爱情气息。
他们或许今天就要分离奔赴各自的前前程亦是奔向远方思念宛若垂于睫尾的雪花融化在这纷纷冰雪中毫不起眼。
这份痛苦路上行色匆匆的人们不知道随风飘落的树叶不知道可是那呼啸而过的寒风知道那展翅天边的飞鸟也知道。